第596章 陸霆川沈清的故事

  J市的夏天悶熱難耐,將近四十度的高溫,地面似乎都冒著熱氣。

  公交車裡充斥著汗臭味兒,一堆人擠在一起,後背貼著後背,此時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車多,公交車堵在了半路像只螞蟻一般往前微微前移。

  沈清被擠在中間,手用力拽著上面的吊環,因為天氣的原因,她中午起就有些不舒服,現在在車裡就跟中暑一般,胸悶頭暈,想要大口呼氣,可空氣里瀰漫著臭味,她身體不受控制的搖晃著,想要找個地方蹲下,但公交車裡舉步都艱難,就更沒有地讓她蹲下。

  沈清頭暈眼花,看著窗戶外面,希望車再開快一點,最後實在是堅持不住了,沈清提前在半路下車, 走回去至少要二十分鐘。

  雙腿酸痛,她在路邊上蹲了一會兒,買了一瓶冰水,喝了一半後放到額頭上冷敷,胃裡難受有些反胃。

  放到包里的手機突兀的震動了兩下,沈清聽到提示音,顧不上難受趕緊拿出來看。

  是陸霆川發來的簡訊,言簡意賅,讓她回去。

  陸霆川不喜歡給沈清打電話,對他而言,把語氣和多餘的心情給在她身上,都是在浪費。

  沈清窩囊好欺負,不會生氣,或者更準確的來說,是特別能忍,哪怕現在頭還是暈的,但一收到陸霆川的簡訊後,立即起身跑回去。

  上樓的時候她還喘著粗氣,運動量過激,喉嚨發癢,每喘一口氣都想吐。

  坐著電梯上樓,靠著牆移動,滿臉是汗,踉蹌的步伐透露出疲憊。

  看著眼前的房門,沈清深吸了兩口氣,調整了一下呼吸,讓神色看起來沒那麼難看後才拿出鑰匙把門打開。

  下午七點,J市的天還沒有完全黑,沈清打開門裡面卻是昏暗一片,窗簾拉的死死的,裡面安靜無聲。

  要不是收到陸霆川發給她的簡訊讓她回來,她還以為這家裡沒人。

  冷清的房子裡死一般寂靜,充斥著一股窒息的壓力,沈清不由自主地屏了一下呼吸,腳步放輕走進客廳。

  見到沙發上的人影,那一瞬緊張被高興代替,身上的疲憊也都消失了。

  房間裡沒開燈,窗簾又擋住了外面的光源,進去只看得到一個人影,還有沙發那一處橙紅色的光。

  沈清嗅到了香菸味兒,她抬起手落在牆上把燈打開,燈亮的一瞬間她才看清了陸霆川,對視上他略有些淡薄兇狠的目光,每次直視他的眼睛沈清都會心驚膽戰。

  「陸先生,你來了?」她慌不擇亂,說話都帶著哆嗦,「您是不是餓了,我現在就去做飯……」

  陸霆川看著她走進來,嘴角帶著笑一句話都沒說,他手裡的煙燃著,青灰色的煙霧徐徐升起,灰燼帶著火星落在地上。

  聽到沈清說做飯,陸霆川掐著煙捻在跟前的茶几上,一點橙紅色的火光被磨成一團烏黑印在上面。

  沈清一向捉摸不透陸霆川的想法,只是看著他不說話加上捻煙的動作,心跳不由加快,心裡有個聲音在告訴她趕快離開這裡,至少不要和陸霆川面對著面。

  沈清低著頭,抿著唇快速做出反應,往廚房繞去,把掛在牆上的圍裙取下來給穿上。

  剛準備打開冰箱,腰部就被人從身後圈住,來不及驚呼就被人摔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很疼似乎骨頭都摔錯位了。

  沈清倒抽一口涼氣,眼眶泛紅,不明白自己犯了什麼錯,只是抬起頭怯生生地看著陸霆川,不敢吱聲只是怕惹陸霆川。

  陸霆川脾氣不好,在她被經紀人送到這裡來的時候就提醒過她,她在這裡住了半年,也的確見識了陸霆川喜怒無常。

  「去哪兒了,一身這麼臭。」陸霆川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里充斥著厭惡的嫌棄。

  他本人沒什麼潔癖,但就是看不得養在身邊的玩物,髒兮兮的從外面回來。

  沈清哆嗦唇瓣說道:「去……去打工了……」

  陸霆川嗤笑一聲:「不是讓你不准去打工嗎?又不是養不起你,怎麼?你缺錢?」

  沈清是從山村走出來的村姑,小門小戶上不得台面,所以她口中的工作無非是多洗幾個碗端盤子,把身上弄的又髒又臭倒人胃口。

  沈清還趴在地上,陸霆川不讓她起來她就不敢起來,人本懦弱害怕的渾身打顫,可還是討好的看著陸霆川說道。

  「我想多賺點錢還給你……」她的人生字典里教給她的是,不能不勞而獲,占多少便宜就要吃多大的虧,她現在已經成年了,成年了就要擔得起事來,怎麼能靠男人養她?

  陸霆川已經對她夠好了,不僅讓她住這麼好的房子,還給她交學費,請老師教她拉小提琴。

  陸霆川內心嗤笑一聲,沒想到這個女人還有點可笑的自尊。

  「就你賺的那點錢都不夠我打牙祭,且不說學費,就送你那把小提琴都是三千萬,你一天工資一兩百,打算打多久的工?是不是每天都要我在家裡等你。」

  沈清第一次聽到那把小提琴的價格,三千萬,對她來說就是天價,她這輩子想都沒想到過能有這麼多錢。

  看著沈清眼露惶恐,陸霆川俯身,像是拍狗一樣拍了拍她髒兮兮的小臉。

  「我不是說了嗎?你的任務就是好好培養你的氣質,多學小提琴,你去街邊那種蒼蠅館子打工,是不是想一輩子都當個端盤子的?一事無成?」

  這話說有些難聽,但沈清找不到反駁的話,沈清性子看似懦弱,但有時候倔強的像是一頭牛,認死理。

  「陸先生,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不能讓你白養著,這樣跟包養沒兩樣。」

  人窮志不窮,人就一張臉不能不要臉,陸霆川已經幫了她很多了,她不能再收他的錢。

  陸霆川給過她一張卡作為生活費,但那張卡里的錢她一分沒用。

  不僅沒用,還去外面打工把賺來的錢匯到那張卡裡面,想要儘快還清。

  陸霆川聞言,臉上的笑更諷刺了。

  他出了那麼多錢在她身上,本就是包養,難道她還相信是感情嗎?

  感情……陸霆川想起來,他好像還真對沈清說過喜歡,不過那樣的喜歡不是對人那種喜歡,仔細說清楚,就是隨便養的一條狗,供他消遣快樂。

  沈清這樣的人也的確適合這種「喜歡」,給她一點,對她來說就是大慈大悲的施捨,感恩戴德到不行。

  沈清不敢直視陸霆川的目光,無法分析他的眼神,但從感覺上來說,那樣眼神就像是在看雜種一樣,她以前在山裡經常接受到過這樣帶有侮辱性的眼神,所以她是能感覺出來的。

  沈清有些難過,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她只是想多賺點錢,或許她那點錢對於陸霆川來說是九牛一毛不值得一提,可欠人恩情得還,她不能做依附他人的菟絲草。

  陸霆川是不是討厭她了?她不想讓他討厭她。

  自卑懦弱的人,一遇到事情先從自己身上找問題,找不到問題也認為自己有問題,頭一低乖巧的道歉:「對不起。」

  聽到她道歉,陸霆川心裡的火消了一半,他蹲下身,抬起沈清的下巴盯著她那雙神似沈知初的眼睛看。

  眸孔透著乾淨,如果用一種動物來形容,那無疑是一頭剛出生小鹿,怯生生的沒什麼安全感,黝黑的眼睛比水還要清澈,倒影出他的模樣。

  沈清和沈知初長得很像,原本五六分相似的樣貌,稍稍一打扮一下就有七成的像,只是氣質上相差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