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記憶中,沈知初對親情十分看重,當初為了沈修禮,她委曲求全地被他困在身邊,什麼都願意做。
沈知初討厭暴力傾向的人,白邱璟可是砍掉了她親哥哥的手,難道她真的不在乎沈修禮成為殘廢?
厲景深說完想從沈知初臉上找出點反應來,他看了好一會兒,沈知初面色都很平靜,就連剛才一直微蹙的眉都鬆了下來,而她的眼睛像是一面鏡子,把他醜陋的模樣照的一清二楚,連他自己都不忍直視,被沈知初一直盯著,他不自由住地後退了兩步。
沈知初覷了一眼他,輕聲一笑,嘲諷道:「他手上為什麼會沾上血腥,為什麼會打人,你不是更清楚嗎?從小被抱錯在你家當保鏢,成你的打手。」
「你說他手段血腥,可他救了你,一命換一命,他做了十五年的傻子,他還救了我,白邱璟對外人狠,可他從來沒有傷害過我,反倒你.......你自己對比一下,到底是誰暴力?」
在她心裡,白邱璟依舊是那個看著她會臉紅,一嘚瑟害羞就會亂動耳朵的白邱璟;是小心翼翼的靠近她,站在她身後保護她,哪怕她從來不回頭也不會離開她的白邱璟;是那個拿糖葫蘆哄她不哭,背著她回家的白邱璟;是那個無論她變成什麼樣都會第一眼喜歡她的白邱璟;是那個受傷了還第一時間安慰她不要難過的白邱璟。
這樣的白邱璟對她那麼好,怎麼會因為厲景深一兩句話而去否定他?
沈知初一番話讓厲景深百口莫辯,的確是這樣,白邱璟會打人是因為厲家,他手上沾上的血腥也是因為從開始就打算把他培養成厲家的保鏢。
如果當年白邱璟沒有被抱錯,他本應該過的幸福的,而不是在孤兒院呆了十五年,成為一個傻子渾渾噩噩。
而就算變成一個傻子,他想的也是保護沈知初。
他的愛不像厲景深那樣隱晦閃躲,他對沈知初的喜歡那麼明顯炙熱,是讓人看得到的偏愛。
厲景深不願意承認,白邱璟對沈知初的愛會比他深,他垂下眼帘,濃密的睫毛擋住了他的眼睛,沉默半晌後,他淡淡一笑:「白邱璟是給你灌了迷魂湯是嗎?為什麼你所有事都偏向他?」
「你知不知道將心比心這個詞?誰對我好對我壞,我心知肚明,好壞我都會看你配不配。」
厲景深配得到她的好嗎?做了那麼多年的發泄娃娃,熱臉貼他的冷屁股,她貼夠了,還想讓她對他和白邱璟一視同仁,哪來的臉?
半城c區,這棟小別墅不算大,是她的婚房,當年這裡可是她一步一步跟蹤裝修進展,付出的時間精力可一點都不比合作幾億的大工程少。
可她得到了什麼?
被壓在沙發上強.暴?被關在臥室里整整四天,靠著喝自來水嚼衛生紙活命?還是被用手銬吊在陽台上跪玻璃碎片,又或是直接從二樓被扔下來摔掉一個孩子?
有些東西不是計不計較的問題,她也不想去想,可厲景深的靠近,總是讓她忍不住想到過去種種,半點快樂的地方都沒有,她都打算放下仇恨了,是厲景深逼她又撿了起來。
一個人不該一直懷有仇恨,人心會累。
沈知初現在就覺得累到不行,她只想安靜的找個地方好好呆著,她和厲景深誰也不過問誰,只要他不再傷害白家就好。
厲景深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他知道沈知初不樂意看到他,可他現在活著的意義只有多看她一點。
「我會向你證明,我做的這一切都是對的。」厲景深一貫冷然沒什麼表情的臉,此刻死灰一片,也不知道是不是天色太暗的原因,他站在窗戶前,他眼裡的漆黑不比外面的天色亮多少,稱的上孤單和一無所有。
見他還執迷不悟,拿他自己和白邱璟對比,沈知初譏諷道:「你所謂的對,就是用你的不擇手段把人逼的家破人亡眾叛親離?」
倆人相差有些遠,中間隔著茶几裝飾櫃還有椅子,倆倆對視,氣場緊繃到頭皮發麻。
這樣的話厲景深聽多了,從不同的人的嘴裡聽到過這句話,沈知初好久以前說過,趙錢說過,陸霆川說過,連以前在他家只做過一年不到的傭人張嫂也說過。
甚至,比這難聽的話都有。
狼心狗肺,不擇手段,沒心沒肺,人面獸心,蛇蠍心腸等等,聽多了再難聽的話也無關痛癢。
他以為這麼多年他早就習慣了,畢竟得了報應,痛到麻木,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從沈知初嘴裡說出來,都能讓他本就麻木的心臟更痛上幾分。
「那你告訴我該怎麼做?光明磊落的手段你現在還會在我面前嗎?」厲景深雙眼猩紅地問。
答案是不會,任何辦法沈知初都不會留在他身邊。
沈知初心情奇妙地冷靜了下來,厲景深就像是個吸血鬼,一旦下嘴就會咬到最深,不流血不罷休。
他要她留在他身邊陪伴他死亡最後一刻,要白邱璟知難而退,要逼白家成為像以前的秦家。
沈知初回到了房間,開著燈在臥室里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時不時看一眼手機,明明手機被他屏蔽了信號,可她還是忍不住的翻看簡訊。
這個手機她用了有兩年多了,內存大,什麼東西都沒有刪,裡面甚至還保存著白邱璟兩年前給她發的簡訊。
她點開看,看著他發的表情包,每一天的晚安,沒有一天落下過,看著看著,她鼻子一酸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鬢角里。
而另一邊被沈知初下了迷藥的白邱璟,一整天都在犯困,精神不集中想睡覺,他想喝咖啡來集中一下精神,卻不想一杯咖啡下去,那種想睡又睡不著的感覺,像是一個氣球努力撐著腦子,頭痛欲裂,隨時都會炸掉一般。
他揉著額頭,想到沈知初今早送他出門說的話。
「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別累著,想睡就睡。」
他答應過沈知初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不能累著,想睡就睡,可是面前還有好多文件沒處理沒簽字。
助理走進來看到白邱璟臉色發白,額頭頂著虛汗的樣子嚇了一跳。
明明剛才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兒臉色這麼白?
「白總,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不用,我睡一會兒就好。」說不定睡一覺起來,精神就好了。
助理也不好強拽著他去醫院,辦公室有隔間休息區,不說睡一覺了,就連洗澡長期住在這裡也沒問題。
不過助理還是不放心,看著白邱璟踉蹌起身,走了兩步後忽然傾身彎腰,捂住肚子一口吐了出來。
「白總。」助理急急忙忙叫出聲,衝過去及時扶住白邱璟,才讓他不至於摔在剛吐出來的嘔吐物上。
他今天又沒有好好吃飯,吃了沈知初的早餐,午飯助理幫他點了可他精神不好,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了,頂多就喝了一碗湯,然後一個下午猛喝咖啡,胃有些承受不住,這一吐,吐出來的全是水,帶著咖啡的棕色。
吐出來後胃部好受了些,但身體使不上力,渾身沒勁兒。
助理連扶帶攔的把人勾到椅子上坐著,見白邱璟閉著眼睛喘氣,像是一條離水上岸的魚一般。
助理當機立斷:「不行,我得帶您去醫院,再不去檢查你會拖壞身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