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吧沈小姐。」
總的來說沈知初被陸霆川的人綁架了。
「手機是你自己上交還是我讓人壓著你搜身?」陸霆川身上那股凌駕於他人的氣息正籠罩在車廂。
沈知初被逼上車退無可退,周圍也無法求救,陸霆川有句話說的對,不接近他是無法報仇的。
沈知初要給他的報復不可能輕輕鬆鬆就完成,她思考事的時候,正垂著眸子,眉毛輕蹙,纖長的睫毛卷翹如蝶翼,緋色的唇瓣輕抿著,帶著一股毫不掩飾的冷意,鋒芒逼人。
陸霆川給她思考的時間並不多,沈知初轉動著食指上的指環,心裡安心了一些,她從兜里拿出手機扔給陸霆川,陸霆川轉手交給車外的下屬。
「開車。」
車緩慢開進大路,陸霆川壓根不擔心沈知初能逃跑,大大方方的讓她盯著窗外看。
加上她死的那三年,她離開蓉城差不多有五年,當年她失憶便被厲景深帶去了J市,異首他鄉,連死了都沒能回到家。
五年時間讓蓉城穩居一線,就算到郊外也是高樓大廈,回到蓉城她整日都忙於工作,加上特殊身份,很少出去走走。
現在坐上陸霆川的車才發現,蓉城變化真的很大,看似熟悉的路線,四周的商樓全改變了。
路線越來越偏僻,這個地方......沈知初頓了頓。
「雖然蓉城這幾年變化很大,但這裡你是不是覺得很熟悉?」
的確很熟悉,熟悉到讓她心臟都快了半拍這裡就是五年前陸霆川折磨她的地方,也是白秋死的地方。
放在膝蓋上的手用力握緊,陸霆川像是沒覺察到她的怒火。
「那個傻子被我一槍打死後,知道他的屍體被我扔到了哪裡嗎?就在這邊的海里,你這幾天在我身邊表現好點,我心情一好就帶你祭奠一下他,也算安撫下他的亡魂。」
沈知初雙眸如潑了紅墨水一般紅,她低著頭不讓人看清她的臉色。
「生氣了?」
沈知初這才抬起眼睛,當她抬眸時嘴角輕輕上揚,仿佛在說:你算個什麼東西。
陸霆川半點沒有被羞辱的感覺,他可太喜歡沈知初身上那股叛逆張揚的感覺了,只有這樣才有摧毀的快感。
車子很快開進去,沈知初對這條路熟悉完全源於「沈清」的記憶,陸霆川在這裡建了棟很高的房子。
沈清跟著他那一年裡就被安排在這裡睡。
站在最頂層能還能看到海邊的風景,沈清曾多次眺望,再美的景色看多了也會看膩,她站在那兒其實是想從頂層跳下去,但一直不敢。
沈清一心嚮往自由,即使被逼當一個替身也心存希望。
因為沈清那段記憶,沈知初即使回到這個折磨走她半條命的地方,也不會感到害怕。
車緩慢停下,沈知初打開車門下車陸霆川走在她前邊,語氣輕佻:「走吧。」
沈知初跟著他走進電梯直接上了層樓,房間裡的裝飾是最簡約的三種顏色黑白灰,讓本就不怎麼透亮的地方顯得越發陰暗。
這裡是陸霆川常住的地方,能感覺得到生活氣息。
「今天中午我沒怎麼吃,你給我做點飯,就跟以前一樣。」陸霆川一開口就是命令語氣,壓根不顧及她人的感受願不願意,我行我素這一點跟厲景深一模一樣。
跟以前一樣,沈知初可沒給他做過飯,只有沈清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才天天下廚。
沈知初也沒否決,去廚房的時候觀察了一下四周,沒有攝像頭,陸霆川的手下也在樓下,這裡只有她和陸霆川兩人。
這是個好機會。
沈知初打開冰箱,滿滿一箱的菜,一看就是早有準備。
沈知初從中挑了沈清以前常做的幾道家常菜,酸辣土豆絲,紅燒肉,蓮藕排骨湯,麻婆豆腐,三菜一湯夠陸霆川一個人吃了。
陸霆川不像厲景深那麼挑食,隨便應對一下就好。
沈知初洗了個手,開灶起火,先把排骨湯燉好,再把菜洗乾淨切好,等排骨湯熬到差不多時間了就炒菜。
等待排骨湯的時間要一個小時,這段時間沈知初就慢吞吞的在廚房裡,陸霆川與她就一牆之隔,她不回頭也能感覺到他看她的目光。
陸霆川開了瓶酒,邊喝著邊看著廚房裡的身影,他想要是一直這樣也挺好的,他心裡生出囚禁沈知初的念頭,即使知道她已經不是「沈清」但看著那張臉,總能欺騙一下自己。
為什麼要欺騙沈清還沒死?
陸霆川也不明白,就好像他正常的生活就該是這樣,就像日出日落天黑到天明,每天都在等第二天升起的太陽那般正常。
陸霆川沉默著喝著酒,心裡空嘮嘮的,像是有塊肉被挖走了一樣,他承認此刻他有些寂寞了。
沈知初看排骨湯差不多了,就開始炒菜,她手腳利索,三下五除二的起鍋裝盤端上桌。
「吃飯。」
陸霆川放下手中的酒,洗了洗手後坐上桌,面對一桌的菜,原本暗淡的雙眼驀地亮了一瞬。
是「沈清」以前常做的幾道菜,連香味都一樣,沈知初拿著個碗盛了半碗湯放到陸霆川面前。
看著陸霆川把湯喝了,她勾起唇角:「好喝嗎?」
陸霆川沒說話,拿起筷子又夾了幾道菜嘗,全是熟悉的味道。
他剛喝完一瓶酒,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意上頭,頭暈乎乎的,有什麼東西從大腦里一閃而過快到抓不住,他撐著頭,即使手抖也要固執的把放在面前的菜一道道吃完。
「你是沈清對不對?因為我讓你當沈知初的替身所以你才裝的這麼像,你騙過了所有人但你騙不過我的,換了個人做菜怎麼可能會做出曾經一模一樣的味道,我吃了兩百多天的飯菜,我記得的。」
陸霆川靠著桌子,他努力抬起手想要去摸沈知初的臉,手抖的厲害,眼前的人變成虛影,他怎麼摸也摸不到。
陸霆川神情痛苦,眼睛裡的神采就像一顆快要皸裂的玻璃球,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掉。
「陸霆川你喝醉了。」
「我沒有醉。」他平時經常喝酒,現在不過一瓶紅酒怎麼可能會醉?可為什麼他頭這麼暈看人也看不清?
他啞著嗓子艱難道:「我只是有些頭疼。」
頭疼是老毛病,以前他一頭疼沈清就會拿熱水給他敷頭,給他按摩,可現在.......他看著眼前的女人。
沈知初把玩著食指上的戒指,嚅動唇瓣:「怎麼沒痛死你。」
這話真不像是沈清能說出來的,她性格膽小懦弱,面對他一直細聲細語,大氣都不敢出的人怎麼會有膽量詛咒他死?
陸霆川嘗試著站起身,身子一晃雙腿跪了下去,就這樣跪在沈知初的面前。
沈知初居高臨下看著他,聲音從他頭頂處傳來,告訴他一個殘忍的事實:「沈清已經死了。」
「她沒死,她一定還在這具身體裡,不然你做出來的菜怎麼會跟她做出來的一模一樣。」
「那只是她的習慣,她的習慣刻在了骨血里,即使靈魂消失了,但依舊記得你的喜歡。」這是實話,沈知初是靠著沈清的記憶做出來的這幾道菜,手拿著鹽就知道要放多少,什麼時候起鍋要用掉什麼,這全是習慣。
沈知初說這話後,心裡湧現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幾乎要將她淹沒,她捂住心口。
沈清死了這麼久,可身體在面對陸霆川時還是會有悲傷。
陸霆川跪在地上身子都控制不住搖晃,他難受道:「我沒想過她會死。」
可是陸霆川就是把她逼死的人,沈知初諷刺問道:「陸霆川你愛她嗎?」
陸霆川沒回答這句話,他不需要愛人,但他需要一個愛他的人,想到一天病床上無一人,無盡的孤獨要把他吞沒,那是比死還要痛苦的事。
真心或許不能當飯吃,但能讓人有活下去的寄託繼續堅持下去。
陸霆川明白的太晚,等醒悟時,那個真正愛他的人已經死了。
「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在你頭痛的時候給你按摩,在你很晚沒回來的時候開燈等你回家,在你喝酒的時候給你準備醒酒湯,每天磨破腦子想你的喜好,想著怎麼讓你開心的人已經死了。」
「她沒死!」陸霆川趴在地上忽然暴呵一聲,臉上冷冰冰的,直到嘴裡嘗到咸澀的苦味了,他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哭了。
沈知初絲毫沒被他的聲音嚇住,只是很平靜的盯著他,一字一句道:「你要的沈清已經死了,在你利用她把她當做替身送給別人時心碎而死,在被你拋棄,冷漠以對時面對啊全網暴力絕望而死,她跟你在一起的那385天,是你一點一點的把她給扼殺掉,她早就回不來了。」
「陸霆川你知道沈清是怎麼死的嗎?她吃了一整瓶安眠藥開著煤氣躺在床上安安靜靜死去的。」沈知初睜著空洞的雙眼看著陸霆川的臉,握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肉里。
原本波瀾不驚的情緒現在顫抖起來,沈知初啞著嗓子:「你是知道她對未來有多大希望,有多想活下去的,是你親手掐滅了她心中最後一燭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