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深你怕不怕我突然消失?」
「你怕不怕我音訊全無?」
「你怕不怕我再進醫院時你收到的不是病危通知書而是一張死亡證明?」
「而你再見到我的時候,我只是一張黑白照片?」
「厲景深好好記住你的話瘋一輩子,我祝二位新人白頭偕老,活到老死。」
厲景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沈知初在火海里掙扎,滾燙的火焰舔上她的腳,她在地上疼的打滾用力拍打著落地窗。
十指染血,玻璃窗上全是血痕,那是沈知初死前掙扎過的痕跡。
厲景深想要衝上去把沈知初給救出來,然而他連靠近都做不到,中間有道透明的屏障將他們狠狠的分隔開。
夢裡,撲面的熱浪吹在臉上,他望向天,純淨的天空仿佛被血染紅,他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身體裡所有的淚給流干。
他伸手想要去抓住沈知初,可無論他如何用力也抓不到沈知初的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火燒到她全身。
沈知初雙目空洞,表情呆滯的看著他。
厲景深含著淚:「沈知初求求你別離開我,老天,我只想要一個沈知初,我有的也只有她……你把她還給我好不好?」
夢裡上天回答了他的話。
「說不定這輩子就是你上輩子所祈求的下輩子。」
你沒能放在心尖上珍惜的人,你一直折磨的人,曾經厭棄的人,或許就是你上一世求而不得在心裡默默祈求上天,而今生得到的人。
可惜你得到了,又把她弄丟了。
「我一直以為你不會離開,你有年年,你放心不下張嫂,你恢復記憶記得秦默,蘇渺,還有你哥……我以為這麼多的牽掛,你不會離開……」厲景深朝她伸手,淚水不斷從眼角里滾出來。
沈知初蜷縮在火海里,目光透過玻璃落在厲景深身上,那雙眸子死氣沉沉沒有一絲感情。
厲景深心裡太痛,難過在心裡無處宣洩,這一刻身體像是被千刀萬剮,疼的他渾身顫抖。
在現實里他什麼都做不到,在夢裡他也是什麼都做不了,他連去擁抱她都成了一種奢侈的存在。
「沈知初你跟我說說話好嗎?就算罵我也成。」
目光空洞的沈知初抬眸,抬頭看向他,周圍火光那麼亮,卻沒把她眼眸照亮,那雙黑洞洞的眼睛倒映出厲景深狼狽的模樣。
她輕輕地說道:「人間很好,但因為有你,所以我不來了……」
沈知初話音一落,身體逐漸變得透明起來,在火光中明明滅滅,像是要在他眼前消失。
「不要!」厲景深滿眼驚恐,撲過去想要緊緊地抱住她,然而他抱住的卻是一團空氣。
他盯著眼前的沈知初,明明近在咫尺,卻又好像中間隔了萬水千山。
伸在半空中的的手顫抖無比,他觸不到沈知初。
沈知初露出解脫的笑,她竟然在他眼前慢慢消失,多麼殘忍。
「沈知初不要走!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就算你要我死也行!我求你不要在我眼前消失,不要!」
他拼命的想要挽回沈知初,然而她的身子越來越淡,逐漸與身後的火光融為一體。
消失之時,他聽到沈知初啞聲道:「厲景深你要好好的活著,死了只會髒了我的輪迴路……」
厲景深驀地驚醒,入目全是白色,周圍漂浮著消毒水味,頭頂上掛著藥水,輸液管連接著他的手背,房內很安靜,靜到他能聽到點滴落水的聲音。
他的臉一片濕潤,連枕頭都濕了,想起剛做的夢,厲景深猛地撐起上身,胃裡面鑽心的疼,提醒著他,這才是現實。
「厲總,你醒了?你感覺怎麼樣?身體有沒有哪不舒服?要不要喝水?」趙錢手裡提著保溫盅,看到厲景深坐起來,趕緊過去扶著厲景深。
「厲總,你這昏睡了好幾個小時沒吃飯,我這裡點了養胃湯你要不喝點?」厲景深有輕微的胃病,喝酒多了會痛,平時作息正常胃還好,但兩個月前沈知初一瓶農藥下去有了後遺症,胃痛斷斷續續。
「沈知初在哪?」厲景深面色有些發白,他攥著趙錢的手,力道大的像是要捏碎他的手骨。
趙錢有些吃痛,倒抽了一口涼氣趕緊道:「夫人,在停屍房……」
厲景深鬆開他,直接下床鞋都不穿往外跑,趙錢嘆了口氣拿著鞋追出去。
停屍房的位置比較隱蔽,不知道路線的人很難找到,厲景深就像是一隻無頭蒼蠅四處躥,安靜的走廊里只有他氣喘吁吁的聲音,他臉色本就蒼白,如今走廊上的白晝燈打在他臉上跟身後那面牆似的。
他雙眼猩紅,在夢裡哭過的雙眼再度濕潤。
「厲總,在這邊,我帶你過去你先把鞋穿上。」
如今的厲景深就像是被安置了一道程序的機器人,指令就是「沈知初」,趙錢說什麼他做什麼,聽到他要帶自己去找沈知初他趕緊穿上鞋。
「在哪?」
「這邊。」趙錢走在前面,打開一道門,穿過一條昏暗的走廊後來到一間房門口。
厲景深看著緊閉的大門,他抬手落在門把上,帶著茫然,不安,無措地推開那扇重重的門。
撲面而來的寒氣讓他止不住的戰慄,裡面有很多張床,但只有一張蓋上了白布希麼都看不到,但厲景深知道,那就是沈知初。
厲景深走過去,當走到床邊,本就疼痛的心臟,這會兒跟鑽進去一隻貓似的,用爪子撓他的心。
他再度嘗到了喉嚨間的血腥味,不知不覺中抬起來的手,停在半空中顫抖,直到手僵發麻了他才把那塊遮屍布給小心翼翼地掀開。
沈知初果然睡在上面,入殮師顯然已經給她整理過了,頭髮不似之前那般凌亂,修剪整整齊齊,身上的燒傷用紗布包紮了下,換了身乾淨的衣服。
那半張被燒毀的臉,入殮師無論怎麼化妝也沒法修復,所以就給帶了半臉面具遮住了被火燒毀的臉頰。
厲景深痴痴地看著她:「初初下次睡覺可不能用白布蒙著頭,你這樣會嚇到我的。」
原來一瞬間的驚艷從來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