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還是剛才的小護士,她實在是放心不下沈知初,鈴一響,她自告奮勇的就推著藥車去了,腦子裡腦補了各種畫面,可她沒想到一推開門,看到的是沈知初血淋淋的手。
原本整潔乾淨的病房亂成一片,地上散落著紙張,輸液管在床上攪成一團,藥袋被扔在地上流了一地。
而最為刺目的是沈知初受傷的手,整個手背都被血給染紅了,連被單上都是。
「怎……怎麼回事兒?他欺負你?」小護士看了看沈知初的手,又看了眼她微紅的眼眶,像是為了照顧她的情緒說話很是小心。
沈知初搖頭,聲音帶著剛哭過後的沙啞:「我自己弄的。」
護士不怎麼相信。
她從藥車上拿出棉簽和消毒藥水,小心翼翼的抬起沈知初的左手,血有些凝固了得清洗乾淨。
針穿過的地方正汩汩往外流血,傷口說不上大,就是那兒扎太久了,針眼大一時半會的止不住血。
「可能有點疼,你忍著點。」
「嗯。」沈知初輕聲回應,抬眸失神的看著天花板,最疼的時候都已經熬過去了這點算得了什麼。
小護士把留置針取下來,看著她傷痕累累的左手,這手不能再扎針了。
護士詢問:「扎右手可以嗎?」
沈知初問:「我還得輸多少天液?」
小護士翻了一下冊子,密密麻麻的好幾張,大概估算了一下:「恐怕得十天半個月。」
還要這麼久?沈知初蹙眉,也不知道下周她能不能順利去聽審她嘆了一口氣:「扎吧。」
護士技巧好扎針不怎麼疼,依舊是留置針,就是扎在右手有些不方便。
給沈知初換完藥,小護士貼心的把被子給她換了,順帶把地上的紙張也收拾乾淨,她盯著那幾張假的病例單,問沈知初:「你先生這是回去了?」
沈知初抿了抿乾燥的唇瓣,點頭。
小護士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沈知初是沈家大小姐,在三天前她還是蓉城女人圈裡的驕傲。
如今網上報導的是她搶別人的未婚夫,為了挽回婚姻當街下跪不顧沈氏破產,也不管成為殺人犯入獄的父親。
網上各種魔化,那些豪門恩怨她不懂,但她真心實意的心疼沈知初。
當初外界是如何美化她,把她包裝成一個刀槍不入的女強人,誰能想到她重病纏身,胃癌晚期活不過兩年。
任何安慰的話在現在說來都像是可憐,小護士嚅動唇瓣半天,只說了一句:「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放心,今天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今天麻煩你了。」沈知初勾出淺淺弧度,她笑著的時候臉頰兩側會有個很淺的梨渦,都說有酒窩的人笑起來特別甜,可她笑著的時候裡面卻盛的是苦。
「不麻煩不麻煩。」小護士趕緊搖頭,推著藥車小聲離開。
轟隆隆的滾輪聲由大變小再消失,整個房間忽然變得很安靜,安靜到她能聽到頭頂上藥水墜落的聲音。
人安靜的時候,思緒就忍不住放空,而她一放空,厲景深的影子就會迅速占據,怎麼甩也甩不出去,這好像也成了一種習慣。
厲景深他是真的回去了。
再也不會來了,她昏睡的46個小時裡聽說厲景深一直守著她,她恍然做夢,連相信都不敢。
距離沈昌南覆審還有五天,這五天裡厲景深就真的再也沒出現。
沈知初一天見到最多的不是照顧她的護工就是秦默。
秦默在醫院上班,大多時間都很忙,但一有空就會到病房裡陪她順帶勸說她做化療。
沈知初是個怕疼的人,人很嬌氣,嬌氣到一聽到打針就喊疼,就更別說讓她去做宛如刮骨的化療。
果然,沈知初一聽到化療就搖頭。
「不做化療。」化療是能延長生命更有利於治療,可她已經放棄了,見秦默還想勸說,沈知初直言道,「做化療要掉很多頭髮,我可不想我人還沒死頭就禿了,那比死更難受。」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頭髮?」秦默無奈搖頭,神色雖糾結卻不像之前那麼凝重了。
「你也知道我平時愛化妝打扮。」沈知初笑笑,態度很是敷衍,「而且你也知道我是個很怕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