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分善惡,沈知初並不覺得厲景深編造出的是善意的謊言。
她勾出淺笑,笑意不達眼睛,眼底深處荒蕪一片,她笑著卻比哭著還要難看。
「你愛我,就是要把我變成傻子嗎?」沈知初淚眼朦朧,「你那麼害怕我恢復記憶,你讓我怎麼不計較過去?」
她搖晃著頭踉蹌著身軀一步步往後退,眼前這個男人她已經找不到人性了,他就是頭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
「我現在只想問最後一個問題,白秋是誰?」
厲景深聽到這個名字就慌到六神無主,他最害怕的正在一步步靠近他,他退無可退。
看到厲景深倉皇失措的神色,沈知初仿佛明白了什麼,她嘴角上揚的弧度加深,露出個苦澀至極的笑。
「他是不是死了?」
沒人吭聲便是默認。
「他對我一定很重要,不然我為什麼會頻繁做夢夢見他?」沈知初啞著嗓子自言自語。
她直覺白秋對她很重要,比厲景深還要重要的存在,因為她光是想到這個名字就痛到不能呼吸。
呼進肺裡面的仿佛不是氧氣,而是千萬的鋼針,刺的肺腑無處不痛。
「他死了,他說過要背我回家的。」
沈知初眼眶酸澀,眼淚止不住的又墜落下來:「厲景深,你一定知道白秋是誰,你告訴我他的一切,當我求你了.......」
這是沈知初失憶後第一次求他,為的是另外一個男人。
他嫉妒,氣憤,更是心疼,他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厲淮安能一直停留在沈知初心裡。
不過就是十多年前救過她一次背著她回家,如果是他,他也可以。
他和她結婚這麼多年,相識八年,卻比不過一個死人,鳩占鵲巢始終是外來侵入者。
厲景深深吸一口氣:「我不會告訴你他是誰,這輩子你都不要想記起他......」
沈知初心裡那點兒星星之火被他一盆冷水澆滅,陷入絕望的黑暗裡。
「厲景深你真的讓我感到噁心!」
厲景深艱澀道:「我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沈知初看他的眼神又變回了失憶前看他的那樣,充滿恨意、痛苦、無助和死寂。
他不知道拿她怎麼辦,也不知道接下來他們該怎麼走下去,這四個月的相伴就像是一場夢,如今夢醒了,他們好像回不去了。
沈知初感覺心臟像是被什麼重打了一下,不斷收縮,她捂住心口的位置,可這會兒胃又開始疼了起來。
她只能痛苦的前屈著,腦海里迴蕩著夢裡面白秋對她說的話。
不要喜歡厲景深,他不值得她喜歡。
沈知初猛的捂住嘴乾嘔了一聲,最終她還是沒能忍住張嘴吐了出來,是中午吃下的食物,還有血。
沈知初唇色藕青,那點血染在唇瓣上像是塗抹了唇釉,使得她一張臉顯得更為蒼白。
她身子控制不住的往後倒,整個世界天旋地轉。
「沈知初!」隨著一聲吼叫,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里,沈知初努力瞪大雙眼卻怎麼也看不見,她好難受好痛苦。
沈知初忽然吐血暈倒,季時言趕緊過來看,見沈知初面色蒼白像是憋著一口氣頓時覺得不妙。
「趕緊送醫院去。」
路上季時言問厲景深:「現在怎麼辦?她已經知道了。」
「還能催眠嗎?」厲景深緊緊抱住沈知初,像是抱住個易碎的珍貴物,怕一不小心就弄壞。
季時言為難的搖頭:「她已經知道催眠了,催眠對她失效,作用也不高。」
「那開藥呢?」
「你真的想讓她變成傻子智障?」
「我不想她變傻,但我更不想讓她離開我!」厲景深宛如困獸,做著無用功的掙扎。
季時言擰著眉頭看他,半晌後淡淡說道:「我有時候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說不想讓沈知初離開你,可你把她變成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那樣的她還是她嗎?你自己好好心裡想想你真的能面對一個傻子一樣的沈知初?」
厲景深心如刀絞,抱著沈知初的手在顫抖:「那你要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他反覆念著「怎麼辦」三個字,聲音早就泣不成聲,季時言看著他臉上的眼淚,抿了抿薄唇。
「該怎麼辦只有你清楚,我只是不想你後悔,我只知道倘若真的愛一個人不是像你這般病態的束縛。」
沈知初再次吐血暈倒怎麼看也不是個好徵兆,季時言只覺得眉心一抽一抽的疼。
送往醫院後,一系列檢查出來,讓人極為震驚。
沈知初她懷孕已有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