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0章 真相如何

  當初他把手錶和戒指一併扔出窗外,這件事只有顧晚秋知道,也只有她清楚,落下去的大概位置。

  除了是她撿走的,厲謹行已經想不出來是誰了。

  有些東西你可以不去想,可一旦想了後就收不住,尤其是令人恐懼的想法。

  厲謹行搖搖晃晃的坐下,因為想太多,頭痛欲裂,他全身上下止不住的戰慄,放在鍵盤上的手,指尖被凍得僵硬,整個人如在冰窖。

  一個小時過後,外面找的人已經出了一身汗,拿著工具把土翻了一遍又一遍,還用探測儀進行探測,別說手錶了,連一塊鐵都沒看到。

  園工見是真的找不到,他跑上樓:「厲總,我們已經找了一個多小時了,您確定是扔在那塊地方的嗎?我們找不到......」

  這個答案早在他們找的時候,就已經被他預測到了。

  「不用找了,我什麼都知道了。」

  園工一頭霧水,無法理解,不過聽到厲謹行說不用找了後,他還是鬆了口氣,趕緊下樓通知其他人

  等人一走,厲謹行用力握緊拳頭,骨節受到擠壓發出咯吱的聲音。

  他拿出手機給何添打了個電話,那天只有何添在,只有他最清楚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很快就通話了,何添接通電話:「老大,什麼事?」

  厲謹行寒聲道:「家裡的監控壞了,你過來修一下,限你半小時內趕到!」

  話音一落厲謹行就掐斷了通話,再晚一秒,他只怕會控制不住情緒直接怒吼出來。

  整個世界好似都安靜了,倘若是顧晚秋撿走了......那證明她是在乎他的,如果土壤里的毒跟她有關......那是不是她也中了毒?

  只是猜想,心臟都在鈍痛,要是待會兒何添來了,他從他那裡證實了所有的想法,那他該怎麼辦?

  厲謹行大口喘息著,眼前一陣眩暈,他不得閉上眼睛,撐在桌子上,他腦子裡浮現出他做的那個噩夢。

  顧晚秋一身是血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

  或許只是他想多了。

  厲謹行拼命安慰自己,顧晚秋走的時候都好好的。

  可她真的很好嗎?

  那些被他忽略的事,如今全部清晰起來,顧晚秋臉色蒼白,連起床都困難,她當時離開這裡的時候,連走都走不了,需要何添抱著她上車,他比誰都清楚,顧晚秋有多要強,她不喜歡被人觸碰,她當時身體到底有多虛弱,才會讓何添抱著她上車?

  ......

  何添今天也是和周毅在一起,本來在外面吃飯,接到電話後,手裡的包子都掉了,他慌慌張張地站起身,拿著電話就出門,也不看路邊,眼見著一輛自行車從一旁騎過來要撞上他了。

  周毅一個加速,手拽著他的衣領往後一帶:「你走路不看周圍的嗎?好在是在步行路上,要是在大馬路,你是不是也不看四周的車直接橫穿馬路?」

  周毅對著他就是一陣數落。

  何添明顯心不在焉,整個人不在狀態,只緊緊握著手機。

  「對不起......我......」何添結結巴巴,顯然也是有些被嚇到了。

  「你怎麼了,剛還好好的,老大給你打完電話後你就變得魂不守舍了,他和你說什麼了?」那麼短的時間,從接電話到通話終止就五秒嗎?

  「老大讓我半小時之內去秋樂莊園修監控。」

  「就這個嗎?還以為是多大的事......你不是很會修這類嗎?對你來說一個監控,你輕輕鬆鬆就能搞定,再說了這裡離秋樂莊園也不遠,半小時內能趕到,就算趕不到,以老大跟我們的交情也不會對你做什麼。」

  何添臉色有些白,明顯是被嚇的,眼神有些慌亂。

  要是真像周毅說的那麼簡單就好了,可他偏偏感覺到,在那通電話里,厲謹行的語氣中帶著戾氣。

  提到監控,何添自然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被他修改的視頻內容。

  如果只是簡單的監控出問題,厲謹行自己就能解決,或者找人解決,叫他去......很有可能是他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何添心裡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雖然有想過這一天,但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一種他還沒有做好準備就要被押上刑台的恐懼感。

  「周毅。」何添聲音都在抖,「我感覺......老大是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

  周毅一聽,臉色頓時嚴肅起來,本來他還拽著何添的衣領,這下直接鬆開,「你先等著我,我去開車,我們一起去。」

  「嗯。」

  周毅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麼事我們一起承擔,你先去把錢給結了。」

  「好。」

  周毅去開車,何添去把早餐錢給結了,他站在路邊上,心裡難安。

  有周毅陪著他,總比他一個人面對著要強,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總不能因為恐懼一直不去面對吧,現在......只怕厲謹行比他還要恐懼。

  周毅很快就把車開了過來停在路邊上,何添打開副駕駛門坐進去,心緒不寧的他,還是周毅提醒他系安全帶他才系的。

  車平穩地開出去一段距離後,周毅才問:「你為什麼會認為老大什麼都知道了。」

  「因為我修改過監控器視頻,我本以為我做得已經夠乾淨了,沒想到還是被他看出來了異樣。」

  「除了修改顧晚秋抽血中毒那些......你還修改了什麼?」

  「顧晚秋走的那天,老大把他們的定情信物給扔了,就扔在樓下那片玫瑰地里,顧晚秋最後偷偷給撿了回來。」

  「所以那片花忽然枯死是因為她身體裡的毒血?老大最近一直夢遊去下面翻東西,也是因為想要把東西給找回來?」

  這兩人,一個死不承認,一個口是心非。

  何添抿緊唇點頭。

  周毅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麼大的一個事,何添居然不早點告訴他,要是早和他說,至少還能做點什麼彌補,也不至於現在直接亂了手腳。

  周毅也不打算說何添什麼了。

  平心而論,何添已經做得夠好了,一個人承擔了很多,他不告訴他,可能也是怕他擔心,怕出事的時候連累他。

  他現在要是數落他,只會讓何添陷入更大的自責和懼怕中。

  「沒事的,我也早就想到這一天了,我們一起面對。」

  何添低著頭:「這才過去多久,要是老大知道顧晚秋已經死了,他能保持正常嗎?」

  現在的厲謹行就已經有些不正常了,大晚上的夢遊,他擔心白天的厲謹行也會發瘋。

  周毅認真開車,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其他的,半小時的時間太短了,短到他們沒法想出一個合理的應對。

  到了秋樂莊園,幾乎是踩點抵達,何添一進去就看到了被翻找得不成樣的那片地,一路上的想法,在這一刻都被證實了。

  他啞著嗓子小聲對周毅說:「對不起,這次怕是要連累你了。」

  他不想把周毅給牽扯進來的,但事與願違,所有事都往最不好的方向發展了。

  周毅看向他:「兩人一起面對,總比一個人好,我本來也知情,你要是一個人全承擔了,我反而會不高興。」

  這件事不解決,一直騙著瞞著厲謹行始終是一個結,與其膽戰心驚地過著,還不如伸頭一刀,快刀斬亂麻。

  一進去,兩人都感覺到了凝重的氣氛。

  何添開口問道:「厲總呢?」

  「厲總在樓上書房裡。」

  兩人上樓,面對關著的門,周毅伸手敲了敲:「老大,我們來了。」

  兩人已經商量過了,至少來的時候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所以情緒表情還有語氣,都要放鬆,平時是什麼樣的,今天就是什麼樣。

  裡面沒有聲音,周毅握著門把手往下一按,門開了,兩人進去。

  可能是太緊張,感覺這屋的溫度一下子下降了好多,何添朝陽台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厲謹行,而厲謹行也在這個時候轉過了頭,他對上了他陰沉沉的目光。

  一股寒冷從腳底慢慢爬了上去,何添止不住地動了一下腿。

  「老大。」

  「你過來。」厲謹行站起身把電腦轉過去,「你好好解釋一下,顧晚秋走的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要修改監控內容,你是怕我知道什麼嗎?」

  何添心裡發虛,雖然他早就做好了準備,可當面對厲謹行質問的時候,他心裡還是咯噔了好幾下。

  周毅上前兩步:「老大,你是不是想多了......」

  「你閉嘴,我問的是他不是你。」厲謹行的眼神帶著兇狠。

  這樣的目光何添太過熟悉,他見過厲謹行對著他的仇人,對著將死之人,也見過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著顧晚秋,可如今,這樣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身上。

  何添頓時發現,他在厲謹行這兒,與別人沒有什麼不同。

  他們認識多少年了?有二十年了吧?其中,他們遇到了多少困難?但無論多難的事,他們都挺過來了。

  他叫他一聲「老大」是把他當做兄弟,可在厲謹行眼中,是不是他就跟普通下屬一樣?

  厲謹行眼神一沉,一把拽住何添,從周毅的身後拖出來,他把他拽到了窗戶前,按在玻璃上,逼著他看向外面。

  「就那片地,已經被檢測出來,土壤里有毒,我讓所有人去找我扔在那兒的戒指和腕錶,沒有人找到。」

  「有毒,指不定是誰用了百草枯,戒指和腕錶也有可能是被栽花的給看到撿走了,老大,你在懷疑我什麼?」到現在何添都在垂死掙扎。

  「那你好好解釋一下,你處理的監控視頻。」

  何添腦子轉得飛快:「是,我就是剪輯了視頻內容,因為我和顧晚秋起了爭執,我看不順眼她,我罵她,擔心被你看到責備我,乾脆我就處理了那天的視頻......」他還在垂死掙扎,試圖瞞過厲謹行。

  可下一秒,他被厲謹行用力按住肩膀,骨碎般的疼痛襲來。

  「何添,你到底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你是不是非要我將所有的監控調出來,去審問這兒所有的傭人和當初給我看病的醫生,你才會說出實話來?」

  何添疼得臉色發白,從腳底爬起來的那股涼意已經將整個心臟包裹住,他知道,無論他如何辯解,如何掙扎,都沒辦法把這件事掩蓋過去了。

  周毅也幫不了他,與其讓兩個人遭罪還不如他一個人承擔,本來整件事就是他當初想出來的,是他一開始威脅了醫生,說服了顧晚秋,改了監控器,想要把一切掩蓋住,他是主謀,而周毅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幫凶,罪不至此。

  何添心涼,有受到驚嚇後的涼意,也有對厲謹行態度上的心寒。

  在厲謹行那兒,他們把他當兄弟對他再好,也比不過顧晚秋的重要。

  那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這句話,簡直就是屁話。

  周毅焦急,他想要替何添擔下這個責任,只是他還沒開口,何添就搶先一步說了。

  厲謹行:「說!」

  何添忍著痛,扯開唇角:「沒錯,顧晚秋是中毒了,跟你當時中的毒一樣,你當時扔出去的手錶和戒指,也是她去撿回來的......」

  這個答案明明就在他意料之中,可當親耳聽到何添說出來的時候,厲謹行雙手顫抖地鬆開了他,雙腳站不穩,踉蹌的後退了兩步。

  「為什麼......」他心裡有很多話想要說什麼,太多的話擠在大腦里反而不知道該說哪一句,最後只問了一句最沒用的「為什麼」

  何添已經收起了嚴重的慌亂和恐懼,他一字一句說道:「把你扔掉的東西撿回來,還能因為什麼?厲總,你該不會是忘記顧晚秋對玫瑰過敏這件事了吧?所以你知道她當時是怎麼去撿的嗎?她瘸著一條腿,因為站不穩直接跪在地上,忍著過敏的反應,疼得吐血掉眼淚,身上全是紅疹,都這麼難受了,還堅持著去找,那天還下著雨,你認為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