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完飯,胃還是撐的,你陪我到周圍走走吧。」
外面的天氣並不好,剛醒過來的時候外面還是天晴,如今烏雲密布,有下雨的跡象。
「要下雨了。」顧晚秋抿著唇,帶著很大的排斥。
厲謹行可不管她願不願意,「要下雨了就撐傘,我去拿傘。」
天公不作美,老天似乎都在阻攔著,等厲謹行把傘拿出來的時候就已經下雨了,厲謹行依舊要出去。
下雨有下雨的好處,撐著一把傘,兩人的距離會不由自主的拉近,要想不淋雨,那就要緊挨著。
可顧晚秋寧願淋雨也不願意主動靠近厲謹行,她走的很慢,站在傘邊,細雨斜飄,落在她脖子上泛起一層戰慄,雙腿已經開始疼了起來,這種陰雨天氣,骨頭疼起來最難熬了。
但顧晚秋不敢多說一句什麼,拖著病痛的腿,一步一頓的跟上厲謹行的步伐。
厲謹行也注意到了,他放慢步伐,撐在頭頂上的傘往顧晚秋那邊傾斜。
來到了一片空地,厲謹行指著一處說:「那裡曾經種了兩棵很大的山茶樹,我聽思延說,你喜歡山茶花。」
顧晚秋一頓,看過去,那裡什麼都沒有。
在厲謹行砍掉兩棵山茶樹後,樹樁就開始腐爛發霉,隨著時間一點點消失。
「為什麼現在沒了,是生病了嗎?」
「不是,是我砍了。」
「你為什麼要砍?」
「因為有人說她不喜歡山茶。」很多東西都會隨著時間一點點改變,樣貌,環境,喜好,不變的,可能是心裏面堅定不移的感情或者說是信念,就像他喜歡顧晚秋,顧晚秋喜歡宮擎。
要是顧晚秋能喜歡山茶花那樣,忽然喜歡他就好了。
顧晚秋皺著眉,腦仁里忽然傳來一股刺痛,仿佛被針尖扎了一下,來得快,去的也快,在她伸手捂住頭的時候那股疼痛就已經消失了,又是那些模糊到看不清的畫面。
顧晚秋直覺,厲謹行口中說的那個人,或許就是她,慢慢的她離真相越來越近,只差捅穿最後的窗戶紙。
她不知道自己的記憶什麼時候恢復,等待她的結果又是什麼。
都說人體有自我保護功能,在經受劇烈刺激後就能觸發這個功能,忘記令自己最痛苦的事。
她扭頭看向厲謹行,或許她失憶前就是和厲謹行認識的,為什麼忘記了他,根據厲謹行現在對她做出來的事對她的態度,或許以前他對自己就很差,她會忘記他也情有可原。
想不起來的事,顧晚秋如今也不去糾結了,或許還沒到時候。
顧晚秋問:「說起來我還不知道兩個孩子的媽媽,他們的媽媽哪去了?」
「暫時不在。」
「我還以為死了。」顧晚秋又問,「你結過婚?」
「差點就結婚了。」
「所以是未婚生子?」顧晚秋自己都沒發現,此時她的語氣有多麼刻薄。
厲謹行停下腳步看向她:「我怎麼不知道你對我以前的事那麼好奇?顧晚秋,昨天是不是有誰對你說了什麼?」
顧晚秋垂下眼眸,兩隻手握在一起,睫毛輕顫:「沒什麼,你想多了,再說了……人對於奇怪的事情總有探索的欲望,我多問兩句又沒什麼,你可以選擇不回答。」
厲謹行果然沒有回答,顧晚秋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似乎是有點失落。
厲謹行沒有走多遠,就帶著顧晚秋原路返回,這才出去一會兒時間,他左肩膀那一塊兒的衣服已經濕了,右手握住傘柄,貼著顧晚秋的右肩,幾乎把她整個人給護在懷裡。
顧晚秋也只有剛開始的時候淋了一些雨。
擋得住雨卻遮不住風,顧晚秋身體冷,臉色都被凍的有些發白。
「以前有個人對我很不好,她利用我,踐踏了我的真心和自尊。可我卻愛上了她,我對她又愛又恨,也想過抵消一切,可她一次次辜負我,每次我對她好她一副不領情的樣子,就顯得我很賤。於是,我選擇了報復,我以為我傷害她就是不愛她了,我想讓她永遠都記住我,哪怕是恨也行,直到有天她忽然不見了,我有些後悔,我在想我對她好一點是不是她就能留下來。」
厲謹行忽然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說完後還輕笑一聲,他的聲音混合著風聲傳到顧晚秋耳畔處,有些虛無縹緲。
「有些事情是不能彌補的,做都已經做過了,再後悔也沒用,時間只能往前走不能往後退。」
厲謹行一動不動盯了她片刻,深沉的眼眸里夾雜著太多顧晚秋看不懂的東西,顧晚秋被他看的想要後躲。
厲謹行開始轉移另一個話題:「不說彌補這件事,你覺得我這段感情是誰錯了?」
問她?她又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麼情況,厲謹行說的又不夠清楚,她怎麼知道誰對誰錯?
「很抱歉,我聽不出來你們有什麼感情,既然你都說她一開始就利用你,所以足以證明她不愛你,感情,要互相喜歡的才叫感情,你這種單相思的……」就像他自己口中說的那樣,叫做「賤」
顧晚秋沒有說出來,只說了句:「從頭到尾都不合適,你不該勉強。」厲謹行在勉強她人,也在勉強自己。
厲謹行那雙眸子越發深沉:「倘若我偏要勉強呢?」
顧晚秋對上他的眼睛,將心裏面那點害怕給用力的壓下去。
這個時候她明明可以選擇沉默的,沉默是最好的應對,但厲謹行話裡有話,似是為了藉機點明她什麼。
顧晚秋強迫自己看起來冷靜如常,在厲謹行冷冽逼迫的視線下,她張嘴緩緩說道:「物極必反,覆水難收。」
說完這八個字,顧晚秋整個頭皮都麻了,因為極度的緊張,她連腿上的痛都感覺不到了,耳朵里嗡嗡直響。
厲謹行握住傘柄的手用力了一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物極必反,覆水難收嗎?可他不信,他這人不信命,只信自己,有志者,事竟成,要麼水來土掩,要麼就破釜沉舟,他不信,這次不能如他所願。
顧晚秋硬著頭皮,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雖然裡面帶著膽怯,但同樣的也有一抹決絕。
顧晚秋轉身回了屋,她離開後,門口屋檐下只剩下寂靜,時不時的聽見幾滴水滴落下來的聲音。
這一場雨沒有下多久,來的突然,走的也快,厲謹行收起傘,看著東邊那片傘去的烏雲,雨過天晴,雲上面出現一圈彩虹,他摸著脖子上的戒指,想要把戒指重新套在顧晚秋的手指上。
天晴了後,直升飛機也來了,停在外面的院子空地上,顧晚秋只拿了一個手機就上了飛機,都不用厲謹行提醒,自覺主動的繫上安全帶,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的樣子。
到了蓉城,下了飛機顧晚秋就跟著厲謹行去了他那兒,兩個孩子知道顧晚秋回來了後,跟平時一樣,高興的衝上來,想要顧晚秋抱抱他們。
知道這兩個孩子可能是自己的孩子後,顧晚秋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她第一反應是逃避,而不是去親近。
但面對兩個孩子渴望的目光,顧晚秋還是狠不下心腸,蹲下身快速抱了他們一下。
「思延思續,我現在在趕時間,我要收拾東西回家一趟。」
「回家,這裡難道不是你的家嗎?」
顧晚秋不喜歡這句話,但想著兩個孩子不懂事,無意間說出來的話她也就不計較,但該說清楚的還是要說清楚。
顧晚秋冷淡道:「這是你們的家,不是我的家。」她這才來多久,就發生了這種潛移默化的改變,要是再住久一點,這兩個孩子跟她越來越親近,她也越來越喜歡他們,到真走的那一天就是捨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