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在路邊的梧桐樹上，在斑駁的樹影下，傅南蕭拿出手機點開微信。
置頂的是一片藍色的海，一束光線斜斜照進海里，讓人忍不住想要朝那束光追去。
他左手夾著煙，右手點開對話框。
「是你刪了我的視頻？」
他勾唇，輕點了幾下鍵盤。
……
過了許久，就在幾乎以為他不會回復的時候，孟青檸才收到傅南蕭的消息。
「不該你管的事別多管。」
即使隔著手機屏幕，她依然像是聽到了那道聲音。
冰冷。
淡漠。
不耐煩。
孟青檸遍體生寒，想了想，還是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電話。
「你知不知道蘇秦她……」
孟青檸語氣激動，她寧願相信傅南蕭還不知道這一切。
「孟青檸，」傅南蕭打斷她，「還要我重複第二遍嗎？」
孟青檸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的臉頰發燙，就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明明他的語氣那麼平靜，壓迫感卻順著聲音傳遞到周圍的空間。
「你就這麼想和她結婚？」
孟青檸聽見自己的聲音，仿佛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與你無關。」
傅南蕭丟下這一句，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
孟青檸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胸口發悶，忍不住張開嘴巴輔助呼吸。
她看著黑掉地屏幕，想笑，但眼淚卻毫無徵兆地掉下來。
她迅速用手背擦乾，抬起頭深呼吸想將奔涌而出的眼淚忍回去。
背後牆壁的冰冷透過皮膚一路傳遞到大腦，讓她保持了一絲清醒。
她已經無力探究，傅南蕭是否因為蘇秦的身份才堅定不移地選她。
她只知道，他們在一起這三年時間在蘇秦面前一敗塗地。
不，或許三十年也一樣，當她和蘇秦同時出現在他面前，自己依然是被拋棄的那個。
這就是讓人趨之若鶩的豪門，看似光鮮亮麗，實則這裡的一切都充滿銅臭味。
他們沒有感情，任何人類的情感在利益面前都可以被拋棄。
就像傅安夫婦三番五次想真正掌控傅家。
就像傅南蕭出賣自己的婚姻。
「孟秘書你怎麼在這兒啊？蘇總監正找你呢。」
孟青檸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有人來樓梯間，她連忙摸了把臉，還好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
「是嗎，我這就去。」她強顏歡笑。
怕被人看出情緒不佳，她低著頭匆匆從他們身邊經過。
但幾步之外，她還是聽到了身後的竊竊私語。
正好電話鈴聲響起，是蘇秦打過來的，她接了起來。
「餵？」
「你人呢？」
孟青檸假裝咳嗽清了清嗓子，「在衛生間，有事？」
蘇秦皺眉，不耐煩道：「下班後有個應酬，你跟我一起去。」
「要是我拒絕呢？」
孟青檸直覺這又是個陷阱。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冷笑，「你有權力拒絕嗎？」
「好的，我去。」
……
應酬的地方又是飯店的包間。
幾次三番在包間遇險，孟青檸已經快要對這種場所ptsd了。
「進去啊，愣著幹嘛？」
蘇秦拽了她一下，然後笑意盈盈地走進去。
孟青檸無聲地嘆了口氣，抬步跟了上去。
「謝總，好久不見啊。」
蘇秦主動伸出手，笑著上前打招呼。
謝總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頭頂僅剩的幾根頭髮倔強地想要遮住光滑的顱頂。
「蘇小姐，好久不見，快坐快坐。」
謝總握住蘇秦的手。
孟青檸分明看見她的眉頭皺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嫌惡。
呵呵。
孟青檸安安靜靜地站在一邊，不太想加入這場虛偽的遊戲。
反正有蘇秦這位大小姐在，又是與傅氏這樣的企業合作，所謂謝總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
所謂應酬也不過是走個流程。
她說不說話，說什麼話，都不會影響合作的達成。
三人入座，孟青檸剛想坐在背對著門的位置，那裡離兩人最遠，卻被蘇秦制止。
「坐那麼遠幹什麼？過來坐在這裡。」
孟青檸看向她手指的位置，眼神冷了冷。
緊挨著謝總。
兩人一進門，謝總就看上了跟在蘇秦身後的美人，聽她這樣說心裡更加痒痒，於是將椅子往自己身邊拉了一下。
「蘇小姐說得對，坐到這邊來。」
什麼都還沒發生，暫時不宜撕破臉，孟青檸沉默這拿起包坐過去。
精緻的菜品很快上來，蘇秦身份不同，謝總不敢太過放肆，於是拼命向孟青檸灌酒。
看到蘇秦幸災樂禍的樣子，孟青檸果斷拒絕。
「真的不能喝，我今天剛吃了頭孢。」
謝總一臉不信任，「年輕人，酒桌上都喜歡用這種話術。」
孟青檸也不犟嘴，默默從包里拿出一盒頭孢。
不是新開封的，看樣子已經連續吃了有幾天了。
「萬一我要是喝酒進了醫院，這責任不還得謝總來擔不是？」
空氣凝結了幾秒鐘。
謝總臉色有些難看，但又挑不出她的錯處。
蘇秦原本打算看好戲，卻沒想到她留了這麼一手。
兩人臉色五彩繽紛，只有孟青檸心情頗為平和地小口呷著杯中的果汁。
她瞥了一眼蘇秦，心中嗤笑。
吃一塹長一智，還想灌醉她，人還不會成長嗎？
接下來的話題已經不是孟青檸能參與的了。
關於合作要談論的內容實在不多，二人又聊起了豪門圈內的那些事。
孟青檸只是安靜地吃菜，時不時抬起頭給他們一個肯定的眼神或者微笑，充當十分稱職的氛圍組。
直到桌下一隻手悄無聲息地覆上她的大腿。
孟青檸瞬間頭皮發麻。
蘇秦早就注意到了這一幕，於是起身說道：「抱歉謝總，我失陪一下，青檸，你和謝總聊聊……」
不想她話音還未落，孟青檸就突然站起身捂著嘴跑了出去。
「抱歉，我有點想吐啊！」
直到包廂門從外面關上二人這才反應過來剛剛那短短一瞬發生了什麼。
他們所在的飯店是古色古香的設計，包廂門也是古代格子門的設計，朝外開，還有門閂，但顯然從來沒用過。
孟青檸轉了一下眼眸，狀若無意地將門閂「剛好」插進了把手裡面。
她聽到裡面傳來匆忙的腳步聲，嘗試了兩次發現門打不開後，蘇秦開始喊孟青檸的名字。
「孟青檸，你給我開門！」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孟青檸當真是懶得搭理，也懶得回話。
她拍了拍手，轉身還沒走兩步，忽然感覺一陣暈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