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很詭異,李欽載作為野雞學校的絕對權威,幾年來對這群小混帳恩威並施,但也沒見過他們對自己如此害怕過。
這根本已不是敬畏了,而是純粹的驚恐。
課室中央,武敏之朝他露出人畜無害的微笑,與瑟縮在角落的學子們形成鮮明的對比。
李欽載再掃了一眼,發現課室靠邊的位置上,蕎兒和兩位公主倒是安靜地坐著,顯然武敏之雖是個瘋批,但至少還是有著基本的眼力見兒,知道學堂里什麼人能惹,什麼人惹不起。
比如蕎兒,就是他絕對惹不起的存在。
李欽載奇怪的是,武敏之究竟對小混帳們做了什麼,導致這些人如此害怕他。
「弟子拜見先生,先生授業辛苦了。」武敏之起身朝他長揖一禮。
李欽載皺眉,越斯文越變態,前世的影視劇沒白看,武敏之此刻的模樣讓他想到了人肉叉燒店,屯門惡魔,沉默的羔羊等等。
懶得還禮,李欽載望向那群驚懼的小混帳,道:「你們怎麼了?武敏之對你們做了什麼?」
半晌沒人敢吱聲。
等到李欽載有些不耐煩後,李素節才躲在人群中悲憤地道:「他,他……不是人!」
李欽載愕然望向武敏之:「你當著他們的面吃屎了?」
武敏之笑容一僵:「先生何故有此一問?」
李欽載慢吞吞地道:「如果你當著我的面吃屎,我也怕你,但心裡也會默默敬你是條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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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李欽載又補充道:「不管是淺嘗輒止,還是大吃一斤,我都敬你是條漢子。」
武敏之臉色發青:「弟子瘋是瘋了點兒,可再瘋也不會幹如此噁心的事。先生莫冤我。」
點點頭,李欽載懶得再追問,而是瞥向角落裡仍舊瑟瑟發抖的小混帳們。
「平日裡人五人六的,一個個跋扈得不行,武敏之不過是個肉體凡胎的普通人罷了,看你們現在這副多行不義必自斃的爛慫樣子!有本事合起伙來干翻他呀。」
小混帳們仍不敢吱聲,也不知武敏之究竟對他們做了什麼,竟讓他們對他的恐懼滲進了骨子裡。
「惡人還需惡人磨,武敏之,以後你就是我的課代表了,誰學習不認真,你幫我給他加狀態,務必讓他精神抖擻情緒飽滿地沉浸在知識的海洋里不可自救。」
武敏之起身笑吟吟地應了,溫潤如玉謙遜有禮的樣子,像極了大結局階段才原形畢露的變態反派大boss。
角落裡,一群小混帳面色無光,只覺得頭頂的天都要塌了,他們意識到,自己愉快的求學生涯從今日起,怕是要終結了。
李欽載將眾人的表情看在眼裡,暗暗冷笑不已。
想要讓一個群體永遠保持活力和競爭力,最好的辦法就是放一條鲶魚進去,哎,大家都精神點兒,都動起來。
…………
接下來的日子恢復了久違的恬靜安寧。
朝堂上出奇的風平浪靜,李治也沒任何毛病,想吃啥就吃啥,想睡誰就睡誰。
他與武后恩愛也好,矛盾也好,夫妻之事出不了後宮,至少在外人眼裡,這對天家夫妻是非常恩愛的,而且越來越恩愛,簡直如膠似漆。
唐戟在甘井莊住了下來,李欽載沒給他安排活計,而且他也衷心希望唐戟最好不要有活計,因為一旦動用唐戟之時,便代表著李欽載有了麻煩,必須要唐戟去幫他干見不得光的事。
沒事當然固所願也,天下太平。
奇怪的是,當日在半路狙截唐戟的那伙人,自從被李欽載狠狠給了個教訓後,至今沒有任何動靜了,仿佛這件事被那位所謂的主人從此忘記。
歲月靜好,無病無災。
不知不覺到了夏末,空氣中感受不到一絲涼爽之意,莊子裡的狗也沒了精神,連叫都懶得叫,耷拉著舌頭有氣無力地看著被陽光折射得白茫茫的沃野。
樹上蟬鳴陣陣,仿佛知道夏天快結束了,蟬兒也愈發歇斯底里起來,鳴叫聲愈發瘋狂,讓人心生煩躁。
李家後院裡,崔婕的肚皮越來越顯懷了,鼓鼓囊囊隆起,像剛偷吃完供品的淨壇使者。
崔婕的伙食是李欽載親自安排的,整整一個夏天下來,崔婕比以往更圓潤了一圈,臉上有點嬰兒肥,白白嫩嫩的特別撩人。
這一天,甘井莊來了一撥貴客。
一大早便有宦官匆匆登門,請李欽載做好接待工作。
上午時分,村口盡頭便見旌旗蔽日,羽林禁衛手執各種儀仗用具,宮女們高舉著九翅屏扇,宦官們圍在御輦四周,捧著代表天子的金瓜,金鏜,如意,旌幡等等,徐徐朝村口行來。
天子御輦後面,還跟著無數朝臣的車駕,一行人浩浩蕩蕩,延綿數里,氣勢可謂十分宏大。
領著學子們在村口迎駕的李欽載驚呆了,喃喃道:「沒事搞得如此正式作甚?」
排場確實有點大,以往李治御駕前來,基本都是輕車簡從,進了莊子也不拿自己當外人,莊子裡任何地方,包括李家別院,他都是鳩占鵲巢,脫鞋就睡,仿佛回到了自己家一樣。
這樣的李治雖然看起來有點沒禮貌,李欽載偶爾也會冒出逐客的大逆念頭,但相比今日李治的排場,李欽載還是比較懷念那個沒禮貌但低調的他。
御輦來到村口,在李欽載面前停下。
李欽載領著一眾學子和莊戶們上前行禮,御輦的珠簾掀開,王常福攙扶著李治和武后款款走下御輦。
「臣李欽載,拜見陛下。」李欽載躬身道。
李治今日的心情很不錯,愉悅中帶著幾分小小的興奮和忐忑。
「免禮免禮,景初,朕聽說你最近悠閒得很,躲在莊子裡數月沒出過門,連朕都甚少見你了,哈哈,都快忘了你長啥樣……咦?慢著,景初好像又圓潤了幾分……」
李欽載的笑容僵住。
什麼叫圓潤?什麼叫「又」?吃你家大米了?
一旁的武后瞟了李欽載一眼,頷首輕笑道:「陛下說的沒錯,臣妾見景初確是圓潤了一些,也白淨了一些,看來躲在荒山僻野當隱士果然悠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