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欽載怎麼也沒想到,大半夜的,武敏之給他來了這麼一出。→
也怪他自己,當初就應該先把武敏之這個人調查清楚,然後再決定對他的態度。
如果早知道這人是個瘋批,說什麼李欽載都不會見他,更不會認他做朋友。
武敏之,他親爹是韓國公賀蘭安石,親爹死得早,親娘那德行……,又是武后的外甥,二話不說給他改了姓,當今天子還跟他親娘和親妹妹不清不白……
這樣的家庭環境,這樣的至親,一個人生活在其中,心理不變態不扭曲實在太難了。
然而,李欽載招誰惹誰了?
整個莊子都發動起來了,莊戶和李家部曲們上山下河,對莊子附近展開地毯式搜索。
李欽載說得很清楚,這人身份不一般,絕不能有事,尤其不能在莊子裡出事,否則李家很難逃過干係。
一整夜,莊子裡雞飛狗跳,附近的山包上,密林里,河灘邊,處處都有一隊隊人馬打著火把搜尋。
快天亮的時候,李欽載終於等來了消息。
武敏之找到了,人就掛在距離莊子兩里外的山林里的一棵樹上。
李欽載急忙領著部曲趕去。
來到山林深處,裡面聚滿了人,莊戶們圍在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槐樹下,眾人表情呆滯,動作一致地仰望樹幹。→
李欽載順著大家的目光望去,卻見渾身破爛狼狽的武敏之像一條風乾的臘肉,腰部摺疊掛在樹幹上,微風拂來,耷拉下來的手腳有節奏地前後晃動。
飄飄乎如遺世獨立。
「死了嗎?」李欽載臉色分外難看。
首先發現武敏之的老魏搖頭:「看到他時,手腳還動彈了幾下,應該沒死。」
「上去把他弄下來,弄一副擔架抬走。」李欽載吩咐道。
把掛在樹上的人弄下來,工程難度不小,差點動用滑輪組。
眾人七手八腳把武敏之從樹幹上摘了下來,然後抬著他回到別院。
莊子裡的大夫過來認真看了半晌,告訴李欽載一個結論。
這貨瘋了一整晚,居然沒怎麼受傷,大約與村裡的狗互相追逐嬉戲時被咬了幾口,除此別無大礙,此刻仍然昏睡,是因為他宿醉未醒。
李欽載深呼吸,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忍不住冒出了怒火。
把老子的莊子搞得雞飛狗跳,你還好意思呼呼大睡?
「誰尿黃的,給我嗞醒他!」李欽載壓抑著怒火道。→
身邊眾部曲愕然。
李欽載不耐煩了,一撩衣袍下擺:「我來!」
劉阿四眼疾手快拽住了李欽載的褲頭:「五少郎,三思啊,這人畢竟……身份不俗。」
李欽載稍微冷靜了一點,隨即道:「弄盆涼水來。」
涼水端來,李欽載接過,毫不客氣地朝武敏之的腦袋上淋去。
嘩啦一聲,睡夢中的武敏之打了個激靈,隨即嚯嚯地慘叫起來,人也猛地跳到半空中手舞足蹈。
李欽載扔了盆,寒臉盯著他。
待武敏之終於徹底清醒了,李欽載二話不說,一腳狠狠朝他肚子踹去,踹得武敏之又是一聲慘叫,身子像一隻燙熟的蝦米,弓了下去。
還沒完,李欽載揚手又是一記耳光,扇得武敏之臉頰泛紅,留下一道手指印。
然後李欽載猛地揪過他的衣襟,盯著他的臉,惡聲道:「特麼的,敢在我的地盤上搞事,以為你是外戚老子就不敢動你麼?」
武敏之被扇得暈頭轉向,慘叫過後,突然神經質地發出桀桀的怪笑聲。
李欽載皺眉,猛地鬆開了他的衣襟,往後退了一步。
又草率了,忘了他是個瘋批,說不定人家越挨揍越舒服,抖密這類人,無論古代和現代都是存在的。
「把他群毆一頓,然後扔出去。」李欽載揮手吩咐道。
武敏之怪笑聲突然停下,表情瞬間恢復了正常,急忙道:「景初兄且慢,一切都是誤會……」
「把我的莊子搞得雞飛狗跳,你還敢說是誤會?」李欽載冷笑:「你這種人,用來禍害我的莊子實在太屈才了,天子應該把你空投到高句麗去,你一人足可滅一國。」
武敏之哎呀一聲,道:「真是誤會了……昨晚是愚弟失禮了,向景初兄賠罪。」
「你特麼昨晚把莊子折騰成這樣,一句『失禮』就交代過去了?」
「我賠!」武敏之非常上道:「景初兄說個數,我全數賠償,不差錢!」
提起錢……不知為何,李欽載的怒火小了很多。
提錢傷感情,但也要看怎麼提了,比如此刻,武敏之提錢只會增進感情。
認真說來,武敏之昨晚倒也沒給莊子帶來太大的損失,就是害得全莊人找了一晚,除此之外,也就禍害了一隻雞,以一人之力獨戰全村的狗,而且大勝。
「賠償的數額先不談,有個疑問還請敏之賢弟解惑。」李欽載的態度漸漸緩和了,沒辦法,對不差錢的人終歸還是要客氣一點兒的。
「景初兄請說,知無不答。」武敏之也變得文雅了,昨夜發瘋偷雞攆狗的雄風完全不復,渾若兩人。
「昨晚你無端端禍害村裡的雞,是為何?莊戶養的雞得罪你了?」
武敏之飛快眨眼,半晌才回憶起自己昨晚幹了啥,不由露出靦腆的微笑。
「愚弟午夜夢回,醒來後發現肚子餓了,所以打算出去找點食物果腹,出門後恰好聽到一聲雞叫,愚弟也就不客氣了。」
李欽載沉默半晌,緩緩道:「我偌大的府邸,肚子餓了你可以叫下人,叫丫鬟給你送吃的呀。」
武敏之忸怩地一笑:「這不是不好意思麼,怕麻煩你們……」
李欽載怒火騰的一下又上頭了:「你特麼折騰全村人一整晚,就不覺得麻煩了?」
武敏之無辜地眨眼:「愚弟醉酒無狀,驚擾了景初兄和莊戶們,願奉銀錢若干,補償景初兄和莊戶們的損失,……景初兄,這點小事總不至於讓我自刎以謝天下吧?」
李欽載深呼吸,特麼的,有錢就能為所欲為嗎?
最恨你們這些有錢人的嘴臉!
「得,加,錢!」李欽載陰寒著臉,一字一字鏗鏘有力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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