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夫妻夜話

  國公府夜宴,今晚不請賓客,只有自家人。【,無錯章節閱讀】

  一頓酒宴吃喝到子時才盡歡而散。

  蕎兒熬不了夜,早就睡著了,被丫鬟抱回了房,李勣也有了七八分醉意,不住地念叨著「吾家麒麟兒」,被下人攙扶著蹣跚回房。

  前堂里只剩下李欽載和崔婕。

  「夫君風塵僕僕回來,路上定已勞累不堪,今日少飲一些,早點歇息吧。」崔婕柔聲勸道。

  李欽載搖搖頭:「無妨,再飲幾盞,一醉方休。」

  崔婕溫柔地執壺為他斟滿了一盞酒,見李欽載一飲而盡,崔婕突然伸手撫了撫他的臉龐,心疼地道:「夫君在吐谷渾一定受了很多苦吧?妾身聽前線軍報,每個字眼都覺得心驚肉跳,夫君陷身戰局,不知怎樣的兇險……」

  李欽載笑道:「還好,我其實沒遇到什麼危險,部曲和將士們擋在我前面,他們捨生護我周全,兩百餘部曲帶出長安城,回來時只剩三十個……」

  說著李欽載神情暗澹下來,輕嘆道:「都是爹娘生養的,我該如何對他們的父母妻兒交代……」

  崔婕心疼地看著他暗然的臉頰,輕嘆道:「妾身很小的時候,父親教育我,人是生而不平等的。有的人一生註定要為別人犧牲,也有的人生來錦衣玉食,一念而定天下興亡。」

  「夫君不必傷懷,袍澤們捨生忘死廝殺時,你與他們在一起,你也在捨生忘死。不同的是,他們為你而戰,你為國而戰,漫天箭雨里,沒有誰的命更金貴,生與死,是老天爺的選擇。」

  「陣亡的部曲和將士們,咱們好生撫恤他們的父母妻兒,讓他們的家人過得安康,我想,那些死去的部曲九泉之下定會瞑目。」

  李欽載點了點頭,突然展顏一笑:「今日歸來,是大喜的日子,不該如此低抑。」

  崔婕心情一松,接著苦笑嘆氣:「夫君走後,蕎兒沒了管束,差點上天……」

  李欽載虎軀一震:「抽他呀!後娘的刻薄嘴臉露出來,闖了禍就抽,我在學堂抽那些小混帳們,不是給你做過許多次示範了嗎?」

  崔婕噗嗤一笑,隨即白了他一眼:「妾身可不會打人,後娘這身份更敏感,蕎兒心思又重,長大後記仇怎麼辦?」

  「莫說打他,管教他做功課妾身都得小心翼翼,爺爺對他可寵溺得緊,前些日蕎兒在書房玩火,差點一把火將爺爺的鬍子都燒了,爺爺也不生氣,直道有乃父之風……」

  李欽載愕然,喃喃道:「這貨是真要上天啊。」

  崔婕釋然笑道:「夫君回來就好,以後教育蕎兒的重任就交給你了,你是親爹,打罵管教沒人敢說什麼。」

  回憶當初蕎兒剛與他相認時,連吃飯都坐得筆直,每個動作仿佛用尺子量過似的,禮數規矩周到得連他這個大人都臉紅。

  如今的蕎兒,已經成了國公府一霸,連李勣的書房都敢燒,前後一對比,李欽載頓覺自己的父愛還是給得太少,主要是揍得少。

  夫妻又閒話了一會兒家常,久別重逢,崔婕今晚的話很多,從蕎兒的功課聊到府里的雞毛蒜皮,就連看門的狗都被她提了一嘴。

  李欽載一直面帶微笑聽她述說,他知道,所有雞毛蒜皮的瑣碎話題,不過是她在傾訴相思。

  見崔婕小嘴兒不停地說,李欽載欲言又止。

  他很想告訴她,自己在吐谷渾和邊城發生的一切,包括他與紫奴的故事。

  然而他實在不願破壞眼前這美好的氣氛。

  夜已深沉,府外傳來打更聲,李欽載目光深沉地看著崔婕,崔婕觸碰到他的目光,不知想起什麼,臉蛋兒突然變得通紅。

  「夫人,夜已深,咱們……該歇息了。」李欽載不懷好意地笑道。

  崔婕羞紅著臉道:「夫君你……今日剛回來,路上那麼辛苦,不如明晚再,再……」

  李欽載正色道:「夫人想到哪裡去了?小別勝新婚,你我夫妻分別久矣,今晚我只是想抱著你同眠,什麼都不干。」

  崔婕羞澀地道:「夫君保證什麼都不幹嗎?」

  「我保證,夫人,你要相信我的人品。」

  …………

  第二天上午,李欽載神清氣爽打開房門,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轉頭見崔婕睡得正沉,俏臉布滿了疲憊,髮鬢也是凌亂不堪。

  李欽載笑了,憋了幾個月的男人,歸來與婆娘同睡一床,她居然相信他的人品,以為他什麼都不會幹。

  呵,天真的女人……

  李欽載的人品,大約只有在賢者模式下,才能勉強算個正人君子。

  昨晚崔婕被累壞了,在李欽載的強烈要求下,夫妻竟解鎖了幾個新姿勢。

  今日李欽載先醒來,正打算命丫鬟端來早餐,卻見西邊廂房的門打開,蕎兒揉著惺忪的睡眼從房裡走出來,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走到院子中的一株榆樹下,撩起衣裳下擺,閉著眼一泡童子尿便衝著榆樹傾瀉而去。

  「好尿!好大兒!」李欽載脫口贊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小小年紀已經懂得這個道理,長大後吃不了虧。」

  童子尿撒完,蕎兒仍未睜眼,迷迷瞪瞪轉身回房,似乎打算繼續睡。

  李欽載一個箭步上前,狠狠一記爆栗敲在他頭上。

  蕎兒哎呀一聲,終於魂魄歸位,完全清醒了。

  「爹,為何打我?」蕎兒揉著腦袋道。

  「別人嘴裡的『犬子』是自謙,你是真的狗。家裡沒茅房嗎?為何像狗一樣隨地小便,還尿在樹下,打算圈地盤嗎?」

  蕎兒掰著手指算道:「爹,孩兒算過,從房門到茅房,要走四十步,但房門到院子中的榆樹,只要走五步,換了是您,您會怎麼選?」

  李欽載正色道:「再遠再不方便,也要講規矩,換了是我,自然要去茅房解決。」

  蕎兒不解地道:「可是……聽曾祖說,爹經常在他書房外的院子裡撒尿,還禍害了曾祖好幾株牡丹……」

  李欽載老臉一紅:「今日不說撒尿的事了,數月不見,我要檢查你的功課,去把我臨走前給你布置的作業交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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