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狼牙棒怕不怕?

  作為有官職有文化有教養的世家子弟,崔升決定不跟這個未來妹夫一般見識。Google搜索

  而李欽載,老實說他的教養並不差,只是沒辦法在特定的氛圍和狀態下保持禮貌。

  這個特定的氛圍和狀態大約便是此刻崔升和他的狀態,兩人隔院對視,眼神挑釁,火藥味濃郁。

  這種特定氛圍如同點亮了某種被動攻擊技能,讓李欽載實在無法以禮相待。

  比如說,你在路上與一條狗相遇,一人一狗站立不動,互相對視,猜猜接下來啥結果?

  人會不會咬狗不一定,但狗一定會齜牙狂吠。

  李欽載和崔升目前就是這個狀態。

  崔升不一定是人,但李欽載是真的狗。

  無視李欽載的挑釁後,劍拔弩張的氣氛終於有所緩和。

  李欽載也不招待他進前堂,而是吩咐下人在院子裡擺上一張躺椅,崔升猶豫了一下,便在躺椅上坐了下來,由於不習慣這種新式家具,坐下去的一剎那,崔升身子不自覺地往後一仰,手刨腳蹬很狼狽。

  李欽載立馬送上幸災樂禍的眼神,以示報復。

  「無事獻殷勤……嗯,不對,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幹啥?」李欽載懶洋洋地道。

  崔升冷冷道:「奉陛下旨意,著令金吾衛禁軍百人仍舊駐守甘井莊保護你,直到百騎司拿獲幕後之人為止。」

  「你是來傳旨的?」

  崔升哼了一聲,道:「我是來探望舍妹的。」

  「你妹不住這兒,你走錯門了……」李欽載喃喃嘆息道:「中書舍人啊,連門都認錯,真懷疑怎麼當上這官兒旳……」

  「陛下的起居錄和宮闈史料該不會亂寫吧?……應該建議陛下設個監督機制呀,舍人敢在起居錄上胡亂編排,就拉出去殺頭。」

  「君臣奏對時,舍人敢寫臣子的壞話,也拉出去殺頭。」

  崔升的臉色越來越黑,冷冷道:「那伙刺客是真不爭氣,就算殺不死你,也該割了你的舌頭。」

  話不投機半句多,大舅哥與妹夫互懟之後,兩人都沒有聊天的興致,氣氛一時陷入僵冷。

  平胸而論,兩人之間其實並無恩怨,頂多只是互相看不順眼。

  崔升在長安為官,自是聽說過李欽載以前許多不堪的惡劣事跡,而李欽載,也討厭崔升裝酷扮冷的矯情樣子。

  於是互不順眼漸漸變成了互相厭惡。

  人與人之間有傾蓋如故,也有白頭如新,有些人就是天生氣場不合,沒有任何理由的對立。

  難堪的沉默中,李欽載的心情漸漸變得忐忑。

  因為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在大唐男女成親有很多風俗禮儀,正常的六禮之外,還有一些不成文的規矩。

  比如迎親時新郎和儐相必須接受娘家人的肉體和靈魂洗禮,就是娘家人用絲綢將棍棒包裹起來,輕輕敲打新郎和儐相。

  這大概是娘家人對新郎的一種溫柔的警告,警告新郎善待新娘,娘家是有人且有棍棒的……

  而李欽載與崔婕的婚期越來越近,若是對這位大舅哥太不友善的話,他與崔婕成親的當日很難說會發生什麼。

  說不定崔升會將絲綢包裹的棍棒直接換成狼牙棒,李欽載還沒進娘家的門就倒在血泊之中,喜事直接變喪事,崔婕沒過門就守寡,歡天喜地去官府領一桶油和一袋米……

  於是李欽載開始反省,至少成親儀式之前,對大舅哥還是要友善一點。

  一定不能給崔婕占國家便宜的機會。

  「啊!崔舍人,來來來,堂上高坐,來人,傳宴!」李欽載突然變得熱情似火。

  崔升被李欽載陡然轉變的態度嚇了一跳,驚疑不定地盯著他的臉,一臉戒意:「你想幹啥?」

  「有客自長安來,雖遠必……嗯,不亦樂乎。更何況是我未來的大舅哥,自然要以禮相待,酒肉管飽。」李欽載真誠地道。

  崔升斷然拒絕:「不必了,我這就告辭。」

  你特麼飯菜裡面不下毒我跟你姓!

  「不能走!來妹夫家裡,一頓飯都不吃,難道是看不起我?」李欽載佯作不悅道。

  崔升想了想,認真地道:「是的,看不起你。」

  李欽載:「…………」

  這特麼的,我這暴脾氣!

  要不是害怕狼牙棒,今日便教崔婕變獨生子女!

  「大舅哥滿面滄桑,皮膚粗糙,李家特產駐顏膏,您得備幾瓶……」李欽載繼續熱情似火。

  崔升冷冷道:「不必了,你與舍妹尚未成親,變數猶多,大舅哥什麼的,莫胡亂稱呼。」

  紈絝多年的李欽載一次兩次受氣,真的忍不下去了。

  老子成親那天披重甲,向李治借金吾衛禁軍去迎親,神臂弓當前鋒,三眼銃開道,怕什麼狼牙棒!

  「來人,將此孽畜亂棍趕出去!」

  是的,李欽載翻臉了,比翻書還快。

  大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然後崔婕俏麗的身影出現在院子裡。

  「兄長何時來莊子的?」崔婕驚喜地道。

  崔升和李欽載冷若冰霜的臉瞬間春風化凍。

  看著疼愛的妹妹,崔升表情柔和地道:「剛來,給李縣伯傳旨後打算去看你的。」

  崔婕見兩人表情不自然,狐疑地道:「你們……沒吵起來吧?」

  李欽載的手飛快搭上崔升的肩膀,嗔道:「胡說啥呢,我與大舅哥是相親相愛一家人,怎會吵起來。」

  崔升肩膀一抖,牛魔王抖牛虱子似的將李欽載的手抖了下去,一臉嫌惡地拂了拂肩頭。

  崔婕掩嘴一笑,羞道:「什麼相親相愛一家人,還沒成親呢……」

  崔升冷冷道:「你倆肉麻的話容後再說,婕兒過來,為兄有機密事與你說。」

  崔婕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還是聽話地上前。

  兄妹倆走出別院大門外,崔升尋了個四下無人的偏僻角落,環視一周後,緩緩道:「數日前,李欽載被刺殺,可有傷到你?」

  崔婕搖頭:「他把我保護得很好,李家部曲不分日夜守在我屋子四周。」

  崔升冷哼:「我崔家也不缺保護你的人,回頭請父親大人派家將過來保護你。」

  崔婕甜蜜地笑道:「不必了,聽說……兩家長輩已算定了日子,我和他馬上要成親了呢。」

  崔升不置可否,臉上沒有任何祝福的表情。

  「有個事必須告訴你。」

  「兄長請說。」

  崔升沉吟片刻,緩緩道:「前日我收到青州的書信,就在李欽載被刺殺的半月前,家裡有陪嫁過來的王氏奴僕奉主母之命秘密出門辦差。」

  「王氏奴僕出門時很神秘,不知辦的什麼事,咱家的管家試探問過,他們卻不說,這就很不尋常。」

  崔婕吃了一驚:「這跟李欽載被刺有關係嗎?」

  崔升冷冷道:「不一定有關係,或許是巧合,或許也是一條線索。據說百騎司至今仍未找到另一夥刺客的來路……」

  「恰好咱們父親新續弦的夫人舉止神秘,再加上李欽載曾經打斷過王氏家僕的手腳,與那位新夫人結下了仇怨,我實在不得不懷疑這兩件事是否有關聯。」

  崔婕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俏麗白皙的臉龐漸漸蒙上一層鐵青,嬌弱的身軀不禁顫抖起來。

  崔升見妹妹如此生氣,不由暗嘆口氣。

  從小到大,妹妹一直是溫婉可人,從未見她如此憤怒。

  那個紈絝子在她心裡,怕是分量不輕了。

  良久,崔婕抑住怒火,輕聲道:「兄長可知,這次刺客差點成功了,那必殺的一記殺招幸好被一名侍女發現,險而又險地救了他一命。」

  崔升淡淡地道:「我聽說過。」

  「我未來的夫婿若死,兇手還是我名義上的後娘,兄長,我該何以自處?」

  崔升沉默片刻,道:「此事只是個線索,不一定是正確的,你不必如此快下定論。」

  崔婕臉色稍霽,點頭道:「我會將此事告訴他的,查清楚了再說。」

  隨即崔婕又好奇道:「如此重要的線索,兄長剛才為何不親自告訴他?」

  崔升幾乎是下意識地露出嫌惡之色,脫口而出:「呸!」

  崔婕驚愕地看著他。

  崔升頓覺失態,尷尬地撫了撫嘴唇,道:「嘴裡進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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