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昏暗的橙紅色籠罩著醫院後方的小小空地,路燈還沒開,到處都有點昏暗。
周棠用一次性筷子艱難地挑起最後一點雪菜肉絲,餐盒裡也就空了。
她又用力吸了一口酸梅汁,涼意從嗓子一路躺進胃裡,又快速傳達至五臟六腑,跳速異常的心,總算是逐漸平復了下來。
她靠在了座椅上,一手扶著腿上的餐盒,一手握著空了的塑料杯,開始發怔。
忽然,一陣用力吸酸梅汁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她詫異地回神,看向身邊的紀淮洲。
他一舉一動都很優雅,這樣用力吸冷飲,有點不合常理。
注意到她的視線,他很平靜地回看過去。
「你喝的時候也發出聲音了。」
周棠眨了眨眼,「……嗯。」
紀淮洲收回了視線,夾起餐盒裡的半個滷蛋,放進了嘴裡,同樣結束的這頓簡易的晚餐。
周棠深吸一口氣,感受著腿部力量的恢復,撐起身子,把垃圾都收拾好,順便把紀淮洲的也拿走了。
她扔回垃圾回來,紀淮洲還坐在原地。
「教授,謝謝你今天幫忙。」
紀淮洲應了一聲,示意她坐下。
周棠重新坐下,腿部肌肉仍在泛著酸,坐下來,身體才得到支撐。
「當時就覺得不對,所以才帶著水果刀?」他忽然問。
周棠愣了下,隨即搖頭。
她說「我去陌生的地方,或者身邊的人不可靠,都會帶防身工具,除非帶不了。」
紀淮洲看了她一眼,不太理解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怎麼會這麼沒有安全感。
周棠默默坐著,腦子裡閃過當時的細節。
事發時沒覺得恐懼,現在回憶,只覺得寒意和恐懼從指甲縫裡往外滲,渾身都是冰涼的。
「下次遇到這種事,先保證生命安全。」紀淮洲說。
周棠沒應。
紀淮洲繼續說「那些人不是專業團伙,只是臨時起意,內部又有矛盾,你才有機會。否則的話,你的武器很有可能變成他們傷害你的工具。」
「我判斷過。」她說。
紀淮洲沉默。
面對這種事,事後分析,所有人都會說保命要緊,或是如何保命。
就好像某些暫難事故,總有人在事後對當時的指揮人員提出質疑,事實上,環境因素是無可估量的,沒人可以真的設身處地,理解當時的驚險。
「你做得很好,保護了自己。」紀淮洲忽然道。
既然沒辦法確定過程,那就只能讚揚已經成功的過程。
周棠抬眸,看過去一眼,半晌後才點點頭。
「教授,很晚了,我們回去吧。」
「害怕,就再坐會兒,聽聽蟲鳴。」
周棠愣了愣,隨即輕輕地應了一聲,幾不可聞。
天色真的暗了下來。
紀淮洲接到了一通電話,大約是警局打來的。
周棠在旁邊聽著,過了許久,他拿著外套回來,說「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我們回學校去。」
「好。」
她撐著椅子扶手起來,退下又不免發軟。
紀淮洲拿著外套的手抬了抬,她自己已經站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