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隨便去了一小鎮

  這問題拋過來,連一直無聊干坐著的陸旭,都忍不住想聽聽陸景行怎麼回答。

  是順著婉轉地說蘇染檔次低,接不了這個活兒,還是幫她往上硬擠。

  陸景行淡然道:「蘇染還有很多工作要忙,沒有大塊的時間。爺爺如果想辦壽宴,我可以請馮姐幫忙。」

  陸鴻菱拿起一枚桌球大小的黃金車厘子。咬了一口,皺著眉頭直接扔進垃圾桶里,四兩撥千斤,無趣。

  陸老爺子:「這樣啊,那就不強求了。」

  陸景行側頭對蘇染說:「剛剛小哲說姥姥身體不大舒服,讓你回去照顧。」

  蘇染不知道他是為了幫她儘快離開,還是真的姥姥不舒服,立刻站起身:「陸老,家裡有事我先回去了。」

  陸老爺子輕輕點頭:「嗯。」

  陸景行輕抬眼皮,小白和門口他的兩個保鏢,立刻陪著蘇染一起出去。

  蘇染緩步向外走,聽到背後陸景行起身的聲音:「爺爺,去書房聊聊剛才的客戶。」

  「好。」

  他自始至終都沒跟他爸媽打招呼,沒說過一句話。

  出了門,蘇染立刻問保鏢:「我姥姥怎麼樣。」

  保鏢低聲回:「沒事。」

  蘇染放下心,坐上車。

  小白坐到副駕,看蘇染心事重重的樣子,繃著眼角安慰:「老闆很少回老宅,根本不回他爸媽家。將來你們也不跟他們一起住,頂多逢年過節應付一下。」

  司機也忍不住跟了句:「對,那邊路我都不熟。」

  小白:「誰家還沒幾個噁心親戚,我有倆叔叔阿姨就特別煩人。看我當保鏢就挖苦我沒本事,看我當網紅又嫉妒。還挖苦我戴口罩不敢露臉,是因為知道當網紅丟人。我開心了就懟幾句,不開心了就臊著他們。蘇小姐,你也甭搭理他們。」

  蘇染:「你比我想的還長遠。」

  小白:「你和老闆必須長遠,肯定長遠。」

  小白本來還想說,陸老爺子都八十多了,也蹦躂不了多少年。但這話不太好聽,忍了忍沒說出口

  另一邊,蘇染剛走,陸鴻菱也無聊地站起來,笑盈盈告辭:「爺爺,我也回去了。三叔三嬸,下次見哦。」

  出了門,周儀跟過來,往她手裡塞了串車鑰匙。

  「陸老說,之前扣了你的分紅,車庫裡有輛朋友送的法拉利296,就補償給大小姐了。」

  來到車庫,車門自動解鎖。

  看著嶄新的酒紅色敞篷跑車,陸鴻菱哼笑。什麼朋友會給個老頭子送這種顏色的跑車?

  陸鴻菱把鑰匙拋起來又接住。還是要多給爺爺辦事啊,幫親哥親爹沒用,他們坐了頭把交椅,也不會給她買一套房子。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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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鹿鳴園,已經傍晚。

  蘇染伴著呦呦鹿鳴,跟陸哲一起陪著姥姥飯後散步。

  夕陽落下,只剩了幾絲餘暉。微風吹拂著枝葉輕擺,多寶在草坪里追著螞蚱。

  陸哲輕聲緩語給姥姥講著公司里的趣事,許錦笑呵呵聽著。

  陸家也是有溫馨的,但只存在於鹿鳴園裡。

  蘇染呼吸了一口淡淡的泥土香,望著天邊的紅霞,明天又是個酷熱的日子。

  院裡華燈點燃,晚霞完全落下,大門打開,陸景行的車緩緩開進來,停在不遠處。

  陸景行下車,拖著被路燈拉得長長的影子,走近。

  帶著酒氣喊了聲:「許姨。」

  陸景行經常加班出差,許錦早就習以為常。但他出去應酬喝酒並不多。

  「這孩子,喝酒了?快進去,讓小廖給你熬點醒酒湯。」

  陸景行俯下身輕輕抱了抱許錦,低聲:「謝謝許姨,我在外面散散酒氣就好。」

  七十三歲的許錦,一直把陸景行當孩子看。但這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表現得像個孩子。

  許錦有些恍惚,想了片刻才又想起來抱著她的是陸景行,女婿曾經最疼的么弟。她很久很久以前見過幾次,兩三歲的娃娃,稚嫩地喊她姨姨。

  她還餵過他吃桃花酥。他應該不記得了,她之前也忘記了。

  許錦拍拍陸景行的背:「好孩子,姨姨給你做桃花酥。」

  陸景行滯了片刻:「我明天就要吃。」

  許錦:「好,姨姨明天就給你做。」

  蘇染和陸哲靜靜看著,眼睛有些發酸。

  陸景行鬆開許錦,轉頭看蘇染。

  蘇染提唇,妖媚冷艷的臉沖他溫柔地笑。月色下,看得陸景行有些發呆。

  陸哲挽著許錦的胳膊:「姥姥陪我去下棋。上次輸了您兩局,我不服。」

  許錦看著陸景行和蘇染,有些遲疑:「好。」

  往回走了幾步,突然忘了剛才自己在懷疑什麼。只記得自己好像答應了誰,要做桃花酥。

  陸景行緩緩伸出手,蘇染把手搭在他手心上。陸景行牽著她,踩著修剪得平整的草坪,往遠處走。

  「怎么喝酒了?」蘇染。

  「突然想喝了。」

  陸景行走到一棵枝幹茂盛的黃桷樹後,停下腳步,微微探著身子,臉貼在她眼前,輕笑著對視:「狐仙姐姐,受委屈了。」

  他真是喝多了,酒氣很重,還有淡淡的菸草味。

  蘇染輕聲問:「醉了?」

  陸景行微微嘟起下唇,像只受了傷獨自舔舐傷口的野豹,犀利肅冷的五官委委屈屈:「嗯。」

  嘶,這幅樣子,本該是讓人母愛爆發,她為什麼會心裡發癢呢?

  陸景行雙眼微眯,醉意闌珊:「我都知道了,陸鴻菱在廚房對你說的那些話。」

  蘇染:「我……」

  「先別說話。」陸景行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大拇指按在她的嘴唇上,垂著眼眸看著蘇染軟軟的嘴唇,被他的手指壓得變了形。

  蘇染凝眸回看著他,第一次,在他的眼睛裡看到陰鬱。

  「她說得沒錯,我爸當初為了拒絕聯姻,割過脈。但還是沒逃過去。他和我媽也確實雙雙出軌。」

  陸景行冷笑了一聲,「各玩各的。」

  蘇染握住陸景行的手指:「可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他們的行為和你沒關係。我也相信,他當初做不到的事情,你能做到。而且不需要用那種極端的方法。」

  陸景行抱住蘇染,把身子一半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你不知道有多髒……我親眼見到過。」

  陸景行緩緩閉上眼,想起自己剛滿十一歲的時候,撞到父親和自己的家庭教師,在書房裡苟且。

  那個時候,他已經知道父親和母親不和睦,也知道父親一直不檢點。但那些直白的畫面展示在眼前,年少的他快瘋了。

  母親因為這件事,和父親發脾氣,罵他隨便怎麼玩兒都可以,不該在家裡讓孩子看到。

  父親為了找回面子,把母親的出軌照撲滿一桌子,給他看。讓兒子知道,他娘有多下賤,倒貼男人,還以為是真愛。

  母親也把父親那些噁心的照片摔在父親臉上。以證明,她只出軌一個,而他出軌了無數個。

  呵,多慈悲的父母啊,當著孩子的面,歷數著對方的過錯,情節描述詳細。

  直到父親嘲笑,母親那個深愛了十多年的男人,其實一直拿著她的錢,在外面包養別的女人。母親才傻了眼,住了嘴。

  那天陸景行跑了出去,漫無目的跑。去火車站,隨便買一張最快發車的火車票,坐到終點。

  隨便坐了一輛大巴,隨便找了一站下車,隨便換了一趟玻璃哐哐晃的公交車,走走停停,到了一個小鎮。

  十一歲的陸景行坐在路邊,看著冷清的柏油馬路,想,就這裡吧,再不回去了。

  他坐了很久,直到兩個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走過來,用力踹了他小腿一腳。

  「外地的?就你一個人?你爸媽呢?」

  陸景行瞪著他們,不想回話。

  男孩推他的肩膀。他掙了一下就停住,忽然很想挨頓揍。

  痛感,有時候也會很爽。

  兩個男孩沒打他,而是翻他的口袋。把他已經沒電的手機掏了出來。

  「這款手機很貴誒。」兩個男孩對了眼神,「一定是他偷的,沒收了。」

  兩個人正準備離開,一個七歲多的小女孩跑過來大喊:「把東西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