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漓的確是知道保險箱的密碼。
就是他們去看星空的那個日子。
一輩子都不會忘。
「所以，不再懷疑我給你下藥，但是開始懷疑我偷東西了？」
她真是解開一個套，又掉進去一個。
還有完沒完。
她現在，已經不期待被相信，只覺得很累，很想逃走，再也不回來。
「你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陸錚堅定地看著她。
眼神里沒有半分的懷疑。
沈沐漓微怔了下。
隨即偏過頭去。
她不會再傻傻地相信這男人了。
若是她四年前有這個覺悟，絕對不會倒霉這四年。
陸錚沒忍住，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
「我知道不是你，所以，我跟你一起調查四年前的事情。」
他的手緩緩向下，輕輕抬起了她下巴。
沈沐漓只能被迫跟他對視。
男人的眼底情緒不斷翻騰，有些東西濃得化不開，只能堆砌在眼底。
讓他的眸光都顯得深沉了很多。
「沐漓。」
他輕輕開口。
「這四年。」
他的聲音有些酸澀。
「對不起。」
聽到他的道歉，沈沐漓的眼淚迅速決堤。
不是憤怒。
是心酸。
四年了。
無數的委屈傷痛將心臟傷得千瘡百孔，稍微一碰，便是鮮血淋漓的痛。
如今被他一句道歉勾出了所有感傷，她難過得要死。
如果她不曾深愛陸錚，就不會出現在那場會議上，就不會被誤會成一個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人。
那個時候，她費盡心思不斷爭辯，在別人眼裡，卻是裝模作樣，道德綁架。
她以為，陸錚跟她好歹十幾年的情分，在冷靜之後，總能相信她的無辜。
可沒想到。
冷靜之後的陸錚，看她的眼神里只有憎惡跟痛恨。
恨不得跟那些人一樣，將她碎屍萬段。
若非陸奶奶跟徐千尋非常堅決地相信她，她大概已經死了。
其實說起來，四年前，她跟徐千尋也就認識一兩年左右。
遠遠不如跟陸錚的感情深。
可偏偏……
她擦了擦眼角，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沒有眼淚了。
忽然，她苦笑一聲。
「你知道嗎，過去那四年，我就像是過街老鼠一樣。」
聞言，陸錚的心臟一顫，疼得濺血。
他的阿漓。
因為家庭原因，從小到大都隱著性子。
他費了很多心思，用了無數的手段，才叫她能夠在自己面前肆意。
可沒想到，如今又是他，將她一步步地逼上絕路！
「我的心裡留下了巨大的陰影，以至於我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要先留下證據，免得被暗算。」
陸錚疼得心口痙攣，青筋不斷鼓脹，心底在哀求。
——別說了！
「每天雖然看起來活得光鮮亮麗，實際上卻是驚弓之鳥。」
——別說了，阿漓！
他死死盯著沈沐漓，看著她的眼角再次滑落了一滴。
緩緩滴落在臉頰，順著落在了衣服里。
他心口絞痛。
明明，她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是他發誓要一輩子守護好的女人。
他怎麼可以那麼傷害她！
可在這個時候，沈沐漓卻是微微一笑。
「其實，是在跟你提出離婚之後，我緊繃了四年的心弦，終於鬆緩。」
「那晚，我第一次睡了一個好覺。」
「我被罵了四年，被你視為一生的污點。」
「如今，要離婚了。」
「你也可以將我這個污點擦掉，你的人生，又是璀璨一片。」
「我也終於清白了！」
陸錚眼神痛楚，呼吸逐漸粗沉，似痛苦得不能忍受，就算是想發出聲音都不能。
根本沒辦法去解釋他當時為何不能信任她。
哪怕他是因為嫉妒傅衍之，因為吃醋吃得毫無理智。
他覺得自己在沈沐漓跟傅衍之面前，就是跳樑小丑。
他的自尊心，不能接受。
只是，將這些說出來，只會顯得他更沒有任何擔當。
如今，他只有不斷去說「對不起」三個字，才能緩解心底的痛苦。
沈沐漓的神色里已經沒有了波動。
這份飽含著誠意的道歉，像是對她沒有任何衝擊力。
「你知道嗎？」
她聽著那些「對不起」，唇角滿是諷刺。
「我這四年，像是死了一回。」
從什麼時候死的呢？
是滿心焦慮報警，卻得不到任何證據的時候吧，或者，是放棄所有尊嚴，跪在陸氏門口的那次。
又或者，是她說排卵期，卻氣得陸錚扭頭就走，不顧她心肌炎發作的時候。
「所以，不是每一聲對不起，都能得到沒關係。」
陸錚心如刀割。
如今他的每一聲「對不起」，何嘗不是一次次掀開她的傷口，強迫她自己去復原嗎？
他真是個渾蛋。
「不過……」
沈沐漓深吸一口氣，輕輕按了按心口。
真相揭開。
她的胸腔里也像是空了一大塊一樣。
「我還是有點欣慰。」
「畢竟，機密盜竊的事情還沒調查清楚，但你願意相信不是我做的。甚至還約我一起調查。」
陸錚的心口已經疼得麻木，渾身的鮮血都在逆流。
他是真錯了啊。
沐漓喜歡誰，是她的自由。
可他看不得她喜歡別人，所以當初遇到事情，他只能逃避，不敢面對。
如今哪怕是已經看破了真相，他還是認為沈沐漓在那個時候，是真的喜歡傅衍之。
他在沈沐漓面前，似乎一點自信也沒有。
「好了，不要說這些了，」沈沐漓別過臉去，「說說你如何調查竊取機密的事情吧。」
「這件事困擾我四年，也成了我的執念，總要找到真相。」
她直接轉移話題，像是對過去的傷害不在乎了。
可這樣風輕雲淡的樣子，才更讓陸錚痛不欲生。
「好。」
陸錚發現，自己的心裏面居然有點慶幸。
慶幸四年前真相還沒完全揭開，她還願意跟他糾纏。
然而下一刻。
沈沐漓抬眸看來。
澄澈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
「下周一，可以去民政局領證嗎？耽誤了太久，我其實等的挺著急。」
陸錚剛剛萌生出來的一點希望，瞬間被打入了萬丈深淵。
萬萬沒想到，哪怕他不斷表示想要從頭再來，她卻一點機會也不想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