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筆里只有她那一首歌,路寄秋很難不讓自己亂想。閱讀
就算硬要說是為了節目效果,但這錄音筆里放的什麼歌,鏡頭也不會知道,觀眾更加不會了解。
輕放下錄音筆,路寄秋重新躺平,看著帳篷的頂,突然覺得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悄悄長吐一口氣,自我說服道或許是她太大驚小怪了,就好像她自己也會看他的電影一樣,這沒什麼的。
陸一衡在旁邊聽到她吐氣,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路寄秋沒有將歌曲暫停,而是由它播放著,一遍又一遍,竟也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睡得正迷糊呢,耳邊忽然響起聊天聲。
「那個燈泡就一閃一閃的,黑漆漆的夜裡,咻地一聲一個黑影就竄過去了」
「然後呢」
「然後啊,燈泡隨著一道慘淒淒的叫聲應聲就碎了,那人一轉身,就被剛才追了一路的黑影人抓住了」
漆黑的夜,總是少不了鬼故事的調劑。
路寄秋越聽越清醒,直到睡意全無,翻了個身,在心裡默默感嘆這工作人員的想像力。
再次閉上眼睛,眼前卻浮現出剛才聽到的畫面。路寄秋抿著唇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是她高估自己了。
拉高睡袋,再次翻身,蜷縮著身子,兩隻小手緊緊拉著睡袋的邊緣,帳篷外的值班人員還在講著惹人一身雞皮疙瘩的鬼故事。
就在路寄秋默默數羊,試圖轉移自己注意力的時候,肩上突然多了一隻手。
「啊」
路寄秋不能控制的驚呼了一聲,睜開眼,對上他注視的目光,這才鬆了一口氣。
其實在外面的工作人員剛開始講鬼故事的時候,陸一衡就醒了。
感受到路寄秋翻來覆去的變化,意識到她可能聽見了,甚至害怕到睡不著了。
「我在這,」陸一衡低聲說著,手掌在她後背上輕拍著,「放心睡吧。」
路寄秋低下頭,看著兩人不知何時變近的距離,愣了愣,最後還是沒說話,也沒有躲開。
因為這一刻,他輕拍的動作,對她有安定的作用。
靜默中,帳篷外工作人員的腳步聲愈行愈近。接著,就聽到工作人員站在帳篷外詢問。
「剛才隱約聽到叫聲,你們沒事吧」
陸一衡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揚聲回道「沒事。」
工作人員在門口停留了一會兒,最後才走遠。
路寄秋和他面對面側躺,鬼故事的主講者沒再繼續,在他的輕拍哄睡下,困意又慢慢的找了回來。
路寄秋不知自己是習慣了他的關心和照顧,還是對他這個人丟失了防備,這一次的靠近,她沒有絲毫的閃躲。
早上,所有帳篷的頂上都蒙上了一層晨霜。
工作人員在外面來回的走動,路寄秋翻了個身,迷糊的摸過手機。
七點十分,該起床了。
掙扎著坐起身來,看到自己睡袋上蓋著的外套,路寄秋不禁怔了一下,這是他的。
下意識轉頭看向一旁,只有空空的睡袋,沒見他的身影。
穿上自己的厚外套,打開帳簾,彎著腰走出帳篷。
即便已是三月底,但這早晨的冷風吹在人身上,還是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穿好外套,先簡單洗漱了一番,回到眾人聚集的地方,才發現幾人正為生火發愁。
今天的天氣顯然不如昨天,陰天多雲,和昨天相比溫度也低了幾度。
「這昨晚撿回來的柴火都潮了,木芯都潮透了,很難點著的。」薛峰還算有經驗,一眼就看出了問題。
陸一衡點了點頭,拿過昨晚燒烤用過的木炭,「我試試這個吧。」
范鑠也在一旁圍起了木炭,兩人分開生火,也算是有兩手準備了。
路寄秋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不知道自己能幫些什麼。
伊梅看看四周剩餘不多的枯樹枝,對薛峰說著「你再去撿點柴火吧,一會兒該不夠用了。」
聞聲,路寄秋趕忙上前說「還是我去吧。」
昨晚吃飯時有聊到,薛峰膝蓋不好,現在走路還經常需要扶扶東西,這是他年輕時拍戲留下的後遺症。
陸一衡抬頭看她,剛想要站起身,就聽路寄秋說道「我不會生火,但撿柴火這事還是可以的。」
她總不能出來露營,什麼也不干吧。
話音剛落,翁依依就從不遠處走了過來,一邊扎著馬尾,一邊說「我和寄秋一起去吧。」
范鑠看了兩人一眼,沒多說什麼。
兩個女生去撿柴火,好歹還能有個伴兒,他們也放心。
劉彤站在一旁,示意梁哥去跟路寄秋。
兩人各自拿著一個簍筐,一同走去撿柴。
陸一衡看劉彤安排了梁哥跟拍,還算放心,就繼續忙著生火了。畢竟兩個前輩年齡都大了,實在是凍不得。
路寄秋不知道翁依依怎麼會對撿柴這麼有興趣,但既然她想來,那就讓她來吧。
翁依依身後也跟了一個攝像,四人前後腳走著。
「寄秋,你昨天在車上說,你要回去工作,是回公司嗎」翁依依叫著她問道。
路寄秋只好放慢腳步,回答說「是,敏姐叫我回去的。」
「哦,這樣啊」翁依依拉著長音,讓人聽不出情緒。
「對了,昨天真不好意思啊,還把你手指給刮破了」
聞聲,路寄秋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
翁依依今天這是怎麼了以前都是三句話不過,必定開始嗆聲,今天好奇怪啊
翁依依停下來,看著她笑了笑說「你別這麼看我嘛。」
「你說,咱們倆在同一個公司小三年了吧也沒什麼機會好好聊一聊,好不容易現在一起錄節目了,咱們倆又都各自忙著談戀愛」
路寄秋彎腰撿起腳邊的枯樹枝,沒能猜透翁依依要說什麼,只好聽她繼續說。
「你和衡哥進展怎麼樣啊第一期節目我還沒來及看,不過看網上的反響,應該進展不錯吧」翁依依和她並肩走著,說話的語氣猶如兩個好姐妹在談心一樣。
「師姐和范鑠呢聽說你們進展挺快的。」路寄秋聰明的把話題轉開了。
翁依依勾著唇,笑著說「我們倆啊你也知道很多網友都說我比他年齡大,一開始我也擔心我們相處起來會很難,但其實和他在一起,真的有種戀愛的感覺呢。」
路寄秋不自覺的看向她,如果只是聽的話,她真的會認為翁依依和范鑠產生了感情。
只是她一抬頭,便看到翁依依這番話是衝著鏡頭講的
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邁步繼續朝前走,剛走了兩步,又聽翁依依說道「誒寄秋,你知道嗎節目最開始的設定,是你和范鑠一組呢。」
路寄秋愣了一下,回頭看她,「最開始的設定什麼意思」
翁依依歪著頭看她,像是打趣似的說「你不知道嗎」
路寄秋搖頭,她從沒聽說過。在節目正式錄製前,她對搭檔的事一無所知。這也是合同里寫明要製造神秘感的,她又怎麼會知道
「我也是聽朋友說的,你也知道,我認識很多演員,他們有和范鑠認識的,傳來傳去,我就知道了呀。」
原來是這樣。
翁依依見路寄秋沒什麼反應,心裡又生一計,伸手拉著路寄秋,故作神秘的低聲說「你要小心著點衡哥啊。」
「為什麼」路寄秋下意識的問她。
翁依依裝作小心的看了看一旁的兩個攝像,捂著麥在她耳邊說「以前我和衡哥在一個劇組過,他讓經紀人給我塞過紙條」
翁依依的話沒有說完,但也吊足了路寄秋的胃口。
但凡是個會思考的成年人,多少都能猜到翁依依這沒說完的後半段話是什麼。
無非就是,陸一衡之前私下想要約翁依依。但這個紙條的邀約是什麼
要說路寄秋不想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翁依依看到路寄秋表情有些變化了,心裡不免有些得意,鬆開她的手說「你不會把這節目當真了吧」
路寄秋收起臉上的表情,扯出一個笑說「怎麼會。」
嘴上這樣說,可她心裡卻不是這樣想。
「話也不能這麼說,畢竟很多前輩也是在這種真人秀節目裡找到過真愛的,還是看人吧。」翁依依似笑非笑的說著。
話音一落,路寄秋就匆匆結束了這個話題,轉身徑直走向前去撿柴。
她不想和翁依依聊這些。
走了一段,翁依依看到前面必經的小路只有一條窄窄的小道,還被雜草和樹枝擋了一半。再看看走在最前面的路寄秋,不禁勾起了嘴角。
路寄秋彎著腰抬手將雜樹枝撥開,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前面是一小片樹林,但那些樹枝大部分都冒綠芽了,應該沒辦法點燃。
路寄秋沒有意識到梁哥沒跟上來,於是直接穿過這片樹林,去尋找可以點燃的枯樹枝。
而原本跟在路寄秋身後的攝像梁哥,剛走到那窄道上,就被翁依依一把拉住了。
翁依依是瞅准了時機,看到路寄秋走遠幾步,這才左腳絆右腳,硬是將自己絆倒,順便緊緊的抓住了梁哥的背包帶。
梁哥被她一拽,手裡的攝像設備差點兒拋出去,趕忙蹲下身穩住身子。
「誒唷我、我好像扭到腳了。」
翁依依坐在滿是泥土的雜草上,看著倒不像裝的,就連臉上都像是寫滿了扭到腳後的疼痛。
負責翁依依的攝像輝子跟過來,他的確是看到翁依依絆倒了。一直以來都有些矯情的翁依依,這會兒能坐在草里,那應該是真的摔著了。
「依依姐,我扶你回去讓醫護人員看看吧。」輝子收起設備,單手扶著翁依依的手臂,試圖拉她起來。
翁依依故意癱軟著身子,忍著難受說「你瘦瘦巴巴的,怎麼扶我啊梁哥,你能背我回去嗎」
梁哥伸手幫著輝子將她扶起來,後退一步,又看看路寄秋走遠的方向,說「不行,我還得拍攝呢。輝子,你趕緊扶翁老師回去吧,扭傷可不是件小事呢」
說完,梁哥就要轉身去找路寄秋。
「誒」翁依依趕忙拉住他,「梁哥,你看輝子還拿著設備,怎麼扶我啊」
翁依依一心要拖住時間,可梁哥那是很敬業的。
「我不也拿著設備的嗎而且小秋還在前面呢,好了好了,不說了輝子,趕緊扶回去吧」
梁哥說完就扛著設備去追路寄秋了。
「依依姐,你是扭到哪只腳」輝子仔細的扶著翁依依問道。
翁依依愣了一下,收回視線說「右腳。」
說完就翹著右腳朝回走。
剛走幾步,突然有雨滴落在她的手臂上。
下雨了真是老天都幫她。
梁哥扛著攝像機,在小樹林裡找了半天,愣是沒穿過小樹林。他以為路寄秋就是在附近撿一撿,沒想她會朝深處去。
會不會是撿好柴火,已經回去了
這也不是沒可能,畢竟他在這樹林裡找了半天,樹又密雜草又多,路寄秋回去沒遇到他,也是有可能的。
正心急如焚呢,豆大的雨滴卻是越下越密,設備沒有蒙防雨罩,又不知道該去哪裡找路寄秋,只能先趕回去,
帳篷旁,陸一衡已經將火生了起來,所有人都在忙著做早飯。
沒一會兒,眾人就看到翁依依就一瘸一拐的回來了。
范鑠離得近,第一個迎上去,脫口問道「你們不是一起去的嗎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
翁依依原本還以為范鑠是過來關心她的,沒想到張口就是問路寄秋。
搬出委屈的模樣,搭上他的手說「你沒看見人家腳扭了嘛我扭了腳還怎麼撿柴啊,當然是寄秋去撿啊,還沒撿完自然就沒回來嘛。」
一邊說著,一邊擠著眼淚,像是真的疼哭了似的。
范鑠抿了抿嘴角,沒再多問,扶著她問「扭的嚴重嗎一會兒讓醫護人員看看。」
陸一衡在房車旁洗淨滿是炭灰的手,一回到帳篷就看到翁依依坐在椅子上,一群人圍著她,甚至還有醫護人員在。
「這樣疼嗎」醫護人員輕輕轉動著翁依依的右腳。
翁依依有些不自然的點頭說「好像是這裡」
醫護人員又朝另一邊轉了轉,「這樣呢」
翁依依把腳扭傷了那她呢
陸一衡走上前,毫不掩飾自己的擔心,問道「寄秋呢還沒回來嗎」
翁依依怔了一下,沒抬頭,磕絆的回答說「可、可能快了吧。」
陸一衡走出帳篷,雨滴肆意的落下,使得陸一衡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看看時間,她該回來了才對。
沒有過多遲疑,拿了把雨傘,就去找路寄秋了。
編導劉彤反應過來,趕忙派攝像跟上。
可陸一衡剛走沒幾步,就遇上折回來的梁哥了。
看梁哥身旁沒有路寄秋的身影,陸一衡意識到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梁哥,寄秋呢怎麼你自己回來了」
「小秋她還沒回來嗎」梁哥也慌了,急聲解釋道「翁依依當時摔了一跤,我走在她前面,不知怎的就拉了我一下,我再跟上去,已經找不到小秋了」
陸一衡心裡開始著急了,但還是告訴自己不能亂。
「你在哪裡跟丟的距離現在有多久了」
這時其他的工作人員也跟了過來。
梁哥撥了撥滿是雨水的頭髮,把設備遞給其他人,焦急的說「就是那個小窄道我還以為小秋自己回來了,這可怎麼辦啊」
「走,你帶我去你跟丟的地方,」陸一衡帶著梁哥朝前走了幾步,又回頭對劉彤說「編導,你趕緊派人和我們分頭找」
「好小楊、阿洪你們帶幾個攝像分頭去」
一行人進到小樹林裡去找路寄秋,可這雨卻絲毫沒有要停歇的意思。
眾人分散開來,在小樹林四下叫著路寄秋的名字,生怕她出個什麼意外。
在樹林裡根本用不了雨傘,稍有一陣風吹來,雨傘就變成了礙事的工具。收起傘,陸一衡把雨傘當作手杖,撥開一片片雜草和沒有規則生長的樹枝。
突然看到一個類似出口的地方,那裡的雜草像是被過往的人踩平了一樣。
帶著疑惑走過去,沿著一直朝里走,走了近百米,隱約看到一個小亭子的建築物在前面。
遠遠的看,那亭子像是已經荒廢了很多年,似乎並沒有路寄秋的身影。
但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推動著陸一衡朝那走去。
而跑到小亭子裡躲雨的路寄秋,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成為了眾人緊張的目標人物。
此時的路寄秋,正縮在小亭子的角落裡,一手舉著陸一衡買的小信號燈,另一隻手拿著領口的麥,不停的問著「彤姐能聽到嗎彤姐」
念了幾分鐘,確定劉彤那邊收不到她的聲音,路寄秋也只能放棄了。只希望雨小一點,這樣她就可以回去了。
突然,一陣熟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路寄秋下意識站起身,轉頭看過去,不料卻和他的視線撞個正著。
「你」路寄秋愣愣的看著他,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麼,腦袋一片空白。
陸一衡找到她,心裡的石頭終於落地了。
走過去,將她整個擁到懷裡,聲音沉沉的叫著「路寄秋。」
「啊」路寄秋被他抱得很緊,才發現他的外套都濕了。
只聽他沉嘆一聲,悶聲說「我就應該把你拴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