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琛的手還在滴答滴答的淌著血，他冰冷徹骨的視線一寸寸的落在兩位老者身上，突然之間就那樣的笑了。
笑容之中帶著絲絲淒涼與落寞，甚至…毫不掩飾的恨！
「老陸啊老陸，你以為這件事你不說，就能瞞得過一輩子？你這雙手沾上的血，並不比我少。」
時建民彈著菸灰，別墅外的風雨依舊沒有要停止的意思，雨越下越大，甚至夾著雨點瘋狂的襲卷進來。
陸老爺子被秦管家扶著的身體搖搖欲墜，風雨吹亂了他一頭銀髮，他的手撐在拐杖上隱隱發抖。
布滿皺紋的臉因為咬緊牙關的動作顫動著，鬆弛的眼皮突然看向天花板，似乎有一種塵埃落定之感。
不過短短几句話的功夫，陸老爺子的臉色比之前更難看。
他撐著拐杖想要向陸明琛靠近，可踉蹌的腳步虛浮，拐杖在地上打了滑，華管家急忙揣住他的胳膊，勉強將他撐穩。
時建民眯著眼睛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唇角勾著譏諷的笑意，他就是要看著陸家人內訌的樣子，他就想在自己死前，親眼看到陸家人身敗名裂，步入時氏的後塵。
「這一切是不是真的？」陸明琛冷漠的看向了陸老爺子，眼神再無過往的尊敬，只有陌生。
茶几玻璃桌面裂出蜘蛛紋路後，終於無法承受的崩裂開來，碎片嘩啦啦灑落了一地。
或許是陸老爺子一直沒有說話，陸明琛緩慢的從玻璃碎片踩過去，直到他面前站定。
直到此時，從他的腳板上隱隱滲出血來，很顯然有玻璃碎片刺破了他的皮膚，可他一點都不在乎。
比起曾經受到過的傷害，這點疼又算得了什麼。
甦醒心疼的看著陸明琛的背影，一霎那間覺得，其實她的陸先生並沒有像表面上那麼堅不可摧，他也是需要人保護的。
原本以為自己的經歷足夠悲慘了，卻沒有想到陸先生也有這麼一段不堪重提的經歷。
「是真的嗎？」見陸老爺子不說話，陸明琛再次開了口。
他的聲音里夾雜著血型風雨的味道，周身的氣息壓抑著黑暗，似乎要將一切吞噬。
陸老爺子還是沒說話。
其實就連他自己都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在看到陸明琛眼底的嗜殺和恨意，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
他是陸明琛從小最為尊敬的男人，更是教會了他在商場上如何運籌帷幄，可曾經的自己，如今卻是傷害他最深的人。
現在面對這個自小自己最為器重的孫子，陸老爺子此時尤為心虛。
「三爺，這一切全是我的錯！要不是我給老爺出的主意，就不會有慘劇發生，你要怪就怪我吧！」華管家突然跪倒在陸明琛面前，他的聲音沙啞顫抖，死死的拽著陸明琛的袖口。
「真是主僕情深啊！就算是你出的主意，可要不是老陸也有這種想法，怎麼可能會答應這麼做呢！」時建民的聲音裡帶著幸災樂禍，像是在看一齣好戲。
「你給我閉嘴！」陸明琛森冷的聲音迴蕩在四周，即便被風削弱了勢頭，卻依然凌厲四分。
時建民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凶過，嘴角抽了抽，臉色更為難看了。
「回答我，這一切是不是真的？」陸明琛的情緒已經處於失控邊緣，他已經猜到了結局，可依然還想抱著希望。
希望這個自己曾經尊敬的爺爺，絕不會那種蔑視人命的恐怖分子。
陸老爺子粗糙的手抬起，緩緩就要落在陸明琛的肩膀上，而對方顯然不給他機會，高大的身形微微一側，便讓他的手落了空。
那如矩般冷漠的眸，帶著狠厲和痛楚，但更多的卻是恨意。
「是，他說的全是真的！」很久過後，才從他乾澀發啞的嗓子裡，說出來這一句話。
陸明琛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那垂在身體兩側的大掌，憤怒的緊握在一起，將手心裡的玻璃渣子，更深的按入了血肉里。
時建民很滿意現在這個局面，站起身來將菸頭摁熄在菸灰缸里，隨後走到爺孫倆人面前，眼神看都不看地上跪著的華管家一眼。
「該說的事情我都跟你說了，你現在有兩條路，一條是放我離開這裡，大家各自安好！第二條，你也可以把我送進警局裡，當然你爺爺犯的事並不比我少，我進去了，也可以順便拉他一起進來做個伴！畢竟我們是拜過把子的兄弟，不能同年同月生，也得同年同月同日死。」
說完，時老爺子一臉玩味的看著陸老爺子，之後又抬起頭看向二樓。
真是可惜了，要是秀華也在這裡，那事態絕對會更加精彩！
「放不放你走，等我得到我想要的結果，在做定論！」陸明琛很快就收斂起臉上的悲傷，他在邊境廝殺多年，早就練就了一顆剛硬的心，這一點真相併不足以摧毀他。
更何況離落一直在暗中幫自己調查這些事，雖然不如時建民說得這麼完整，卻已經提前給他打了預防針。
「你還有什麼想要知道的，沒事，今個兒我時間多，陪你慢慢聊心。」時建民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像是穩操整個局勢的操控著一樣。
陸明琛冷漠的眼神再未落到陸老爺子身上，而是深深的看了陸明擎一眼，隨後緩緩開口道，「我想知道，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這個他，自然是指陸明擎的。
時建民心有領會，唇角的弧度更大了，「我只不過是用一些藥控制了他的心智，三爺在邊境呆了這麼多年，應該知道傀儡是怎麼練就而成的。」
「不過我想你應該最想問的是，為什麼他會對醒丫頭這麼執迷不悟，對吧？」
時建民說這話的時候，冷諷的眼神掃過三人，突然猙獰的笑了起來，「我前面說過了，明擎對於安娜有一種偏執的愛，我也不過是控制了他的心，讓他將對安娜的執著，轉移到了醒丫頭身上而已。畢竟，人在精神崩潰的邊緣，就跟落水的人一樣，只要抓住了救命稻草，就不會輕易放手了。」
隨著時老這句話落，一直不說話的陸明擎渾身都在發抖，很顯然，他又開始發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