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們化成灰,我都記得。」甦醒的語氣很淡,甚至可以說是冷的。
如果不是有些事情他捉摸不透,陸明琛是絕對不會捨得去揭開甦醒的傷疤的。
他俊朗的臉就這樣微微的低著,甦醒看不清他在想什麼,更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說起那兩個人。
「當初我曾派人去調查過這兩人,卻發現他們從村莊消失了!後來有人在山上找到兩人的屍體,已經被山上的野獸,啃咬得僅剩一堆骸骨!」
甦醒聞言,臉色倏然間變得有些難看。
死了?
那兩個不把她當成人對待的養父養母,死在了山上?
「怎麼死的?」甦醒看著男人的臉,清冷的眸子裡閃過極為複雜的情緒。
陸明琛從桌上取出一張紙巾,走進她,微微彎下健挺的身子為她將唇角留在的油漬擦拭乾淨。
「法醫經過認定,死於他殺!」男人低醇的語調再度響起,目光緊緊的鎖住甦醒的眼睛。
當初收養甦醒的時候,他就讓人調查過她的過往,也親自去過那對年輕夫婦的家裡,只是那時候,他們已經離開有些日子了。
後來聽附近的村民說,這對夫婦離開的時候很匆忙,家裡的物品都沒有帶走,就好似在逃命一樣。
因為找不到人,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可就在甦醒失蹤的那六個月里,有人在山上發現了兩具骸骨,竟然就是那對年輕夫婦的。
一開始陸明琛沒覺得什麼,但聯想到村民說過的話,還有死於他殺,整件事結合起來就有些詭異了。
所以他才想要問問甦醒能不能記得,這對夫婦是不是有結下什麼仇人。
他總覺得,這一件事不簡單,甚至還有可能與甦醒牽扯上聯繫。
甦醒的手放在腿上搬扯著,好看的黛眉微蹙著,似乎想要努力的回想過往的事情,可實際上當初她除了不斷的被那對夫婦虐待之外,也沒太去注意他們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
思慮得太深,他們虐待自己的畫面一幕幕在腦子裡浮現,那痛苦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兇狠襲來,排山倒海的劇痛讓甦醒的呼吸越發急促起來。
甚至,纖細的手指慢慢的捂住心口處,好像這樣子才會舒服一點。
「我不知道,我只記得他們每天除了虐待我,就是讓我不停的乾重活,還有就是天天在不停吵架。」甦醒的模樣讓陸明琛臉上的表情,陡然間嚴肅了起來。
她的臉色蒼白著,因著那些痛苦的回憶,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甦醒眼底的痛處越發的擴大了起來,陸明琛突然有些後悔問出這事,心疼的將她削瘦的身子扯入了懷中。
他手骨分明的大掌扣在她後腦處,冷硬的臉部線條因為感受到甦醒的顫慄,而繃得極緊。
「乖,沒事的!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早一點遇上你,就不會讓你受到那麼多的苦了!」男人眼裡閃過一縷心痛,他的丫頭從小就承受那麼多的痛苦,他只恨老天為什麼不早點安排他們相遇。
非要將她折磨得傷痕累累的送到自己身邊。
甦醒緊緊的攥著拳頭,就連哭都是默默的流淌著,聲音都沒有發出來,額頭抵著男人的胸膛,眼淚一顆顆的將他襯衣前襟打濕。
「我都還沒有親口問問他們,為什麼要那麼對待我,他們怎麼能死呢!」甦醒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忘掉曾經那段苦痛,那些被她深深隱藏在記憶里,最不想要回憶的片段,卻因著陸明琛的一句話徹底被勾起。
陸明琛此刻也不知道怎麼辦,只能緊緊的抱住她,任由她無聲的宣洩。
他沒想到甦醒的情緒會爆發這麼快,甚至,一發不可收拾。
或許是因為情緒過於激動,甦醒開始覺得腦袋一片眩暈,就這樣死死的拽著男人的衣襟,不停的發出陣陣嗚咽聲。
突然,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剎時懸空,失重的錯愕過後,她整個人被陸明琛打橫抱了起來。
男人就這樣抱著她上了樓梯,踢開臥室的門。
裡面只開了一盞床頭燈,燈光昏黃,光線籠罩的範圍朦朦朧朧的,他就這樣溫柔的將她放在床上。
下一刻,高大的身體一同躺在了她身側,結實的大腿壓住了她的小腿,就這樣用著保護欲的動作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懷裡。
「醒醒,睡吧,睡著了所有的苦痛都會過去的。」他就這樣張開涔薄的唇,在她耳畔低吟著安撫人心的歌曲,大手一下又一下的輕撫著她的前額,她的眉眼,為她將所有的恐懼一併趕走。
沒多久,困意漸漸襲來,甦醒就這樣在男人的安眠曲下,靜靜的睡了過去。
陸明琛的眼睛卻睜著,小心翼翼的拉過一旁的薄被蓋在兩人身上,結實的手臂橫跨著她整個肩頭。
深深的凝視著她蒼白的臉,因為剛才傷心眼睫上還噙著水珠,他微微低頭,吻幹了她的眼淚。
「醒醒,有些真相註定要揭開,我又該怎麼保護你不在落淚,不在受到傷害?」陸明琛鷹隼般的瞳孔睜著,輕輕呢喃出這句話。
「答應我不要傷心,就像以前那樣開心的笑好麼?不管前方的路在多麼艱難,無論你深處在何處,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不離不棄。」男人的手極有規律的輕拍著她的肩頭,就像是在哄孩子睡覺一樣。
昏暗的床頭燈並不能將甦醒的五官照亮,但她的每一寸輪廓,即便深處在黑暗之中,也能清晰的在陸明琛的腦子裡縈繞。
「我不能沒有你...不能讓你離開我...」
他的聲音到了最後越來越小,漸漸的,也閉上了眼睛。
就在陸明琛的呼吸逐漸勻稱起來時,他懷中的甦醒卻驀然的睜開了眼睛。
她清楚的看見男人的眼角上噙著一滴還未流淌而下的淚,就算是睡沉著,也是緊緊的蹙著眉。
從幾何時,她的陸先生,也會變得如此脆弱?
甦醒靜靜的看著男人的睡顏,纖細的手指輕輕划過他的輪廓,每落到一處,她的吻就落在哪裡。
最後,覆上他涔薄的唇,輕輕的吻了起來。
「陸先生,我也不能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