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甦醒就這樣靠在他的肩頭上,聞著陸明琛身上獨屬的味道,忽然覺得,沒有什麼事情比能活著更好。

  活著還有希望,死了,什麼就沒有了。

  或許是這種意志在支撐著她,以至於她熬過了三個月前的那一場痛苦,又熬過了今日這一場磨難,最終還能安然無恙的躲在陸先生懷裡。

  「陸先生,能每天都能看到你,是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在鬼門關走過幾回,甦醒更能明白,愛就要大膽說出來。

  她對陸明琛的愛早已鑽心刻骨,以前總是用依賴和撒嬌來表達自己的愛,可歷經了這麼多的折磨和苦難,讓她能更深明白,能愛時就轟轟烈烈的去愛,別再愛不動的時候,想愛就來不及了。

  「這六個月來,我每天都想要回去找你,可是我這具身體實在太弱了,我不想要再給你造成負擔,不想要讓別人有機會拿我再來傷害你。當年那些骯髒的罪惡,就像一座大山壓在我身上,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每天夜裡我都會被夢靨糾纏,不敢睡覺,只能一夜一夜的睜開眼睛,」甦醒緩緩的抬起纖細的手覆蓋在男人的唇上,一遍又一遍的廝磨著,濡潤細膩的感覺摸著很舒服。

  她說著這些事,只因為心裡壓抑太久了。

  「我害怕在聽到以前那些事,更害怕在躺在手術台上,陸先生,如果有一天我非要在手術台上和死亡做鬥爭時,你一定要喊我的名字,這樣,我才有力氣能回到你身邊。」

  甦醒的語調很悲傷,無聲的淚水滑落下來淌入男人的胸膛里,一點點的浸濕男人的深色襯衫。

  陸明琛從不知道她的丫頭經歷了這麼多的心裡折磨,以前他覺得自己一眼就能猜透她的心思。

  可如今,她已經把自己的心保護得那麼的好,竟然讓自己窺探不得半分。

  他的陸太太,那雙眼睛是不該染上陰霾,更不應流下眼淚的。

  甦醒長長的睫毛扇動著,她就這樣安靜的看著他的臉,淌滿淚水的小臉扯開一抹清淺的笑意。

  而陸明琛見此心碎了一地,更加的用力抱住她,就像是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一樣。

  他就這樣低頭,一點一寸的吻干她臉上的淚水,最終唇瓣印上她的——

  …

  紀溫晴從監獄裡回到時家別墅,時老爺子就坐在沙發上抽著雪茄,煙霧繚繞下更襯托得那張臉猙獰無比,就像是棵即將脫皮的老樹一樣,整個人沐浴在黑暗之中,黑眸里儘是渾濁與陰霾。

  見她回來了,時老爺子將雪茄摁熄在水晶菸灰缸里,這才朝她示意身邊的位置。

  紀溫晴哆嗦了下,面色有些慘白的靠近,最終挨在時老身邊坐了下來。

  那一隻長滿老年斑皮膚鬆弛的手覆在她圓潤的肩頭上,似是不經意的廝磨,引得紀溫晴頭皮發麻,羞恥心泛濫讓她眼眶裡瀰漫上一層水漬。

  「晴兒,告訴爺爺,你去哪裡了?」時老一雙三角眼一瞪,只是一句話就讓紀溫晴嚇得心慌意亂。

  「我,我沒去哪裡,就出去散了會心。」

  時老聞言哈哈大笑兩聲,按扣住她肩膀的手更用力幾分,眸子裡的陰冷之意,更為濃烈了。

  「你知道我最不喜歡別人騙我,晴兒,你知道欺騙我的下場是什麼嗎?」時老爺子那隻手放到茶几上的茶杯上,用力一捏,茶杯裂出了蜘蛛紋路,『啪嗒』一聲就碎了一滴。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八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加上唇上勾勒出的嗜血殺意,讓紀溫晴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我對爺爺忠心不二,生是時家的人,死是時家的鬼,這輩子絕對不會背叛爺爺的!」

  時老很滿意,布滿皺紋的手再次搭在紀溫晴身上,最終落在她白皙紅潤的臉頰上。

  倏然的,『啪』的一聲極為響亮,就連剛端著茶水出來的雙姐兒都被嚇了一大跳。

  「聽說你去了監獄,還和江淑蓉聊了半個小時,晴兒,你乖乖告訴爺爺,你和她都聊了些什麼?」

  時老今天一身精神的唐裝,即便已經上了年紀,可年輕時在戰場上留下的風範依舊不減,即便只是一句話,一個眼神都能讓紀溫晴心虛得低下了頭。

  在別人面前的刻薄勢力,偽裝,在此時全都暴露無疑。

  在時老面前,她就像是個剛出生的孩子一樣,沒有文明的束縛,有的只是最原始的人與人之間的坦誠相待。

  「有些事就算你不說,也自然會有人告訴我,是你自己坦白還是別人來說,你自己選擇一條路。」

  紀溫晴咽了咽口水,被時老觸碰過的肌膚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就連頭髮都隱隱覺得發麻。

  這種感覺遠比當初陸明琛拿槍打中自己的血肉更為可怕,至少那時候是肉體的疼,而現在,卻是精神上的折磨。

  她咬了咬唇,力度之大,隱隱都咬出了血花,「我的確是去看了我媽,但那是我媽呀,她在牢里要是沒人去探望,要有多可憐吶?」

  「可憐?她要是不進去,那麼,現在在裡面的人就是你。」時老的動作越發粗暴起來,甚至,手落到了她的脖子上,狠狠掐住。

  力度慢慢加大,似要捏斷她的靜脈血管一樣。

  紀溫晴嚇得瞳孔放大,大波浪卷披散在身體的兩側,整個人就像是落敗的母狗一樣,狼狽至極。

  「爺爺饒命,我以後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低聲哀求著,因為被扼住脖子呼吸困難,整張臉也漸漸變得鐵青。

  「你最好明白自己的處境,我可不止只有你一個孫女,在說當年要不是江淑蓉給冗祿下了藥,怎麼會有你的出生?若你是個男孩也罷,要怪,就怪你生為女人,活該被人踐踏!」

  時老略帶惋惜的語調令紀溫晴胸口劇烈起伏著,她原本是溫室里的花朵,從來就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可現在卻淪落到被人踐踏侮辱的地步。

  這雙手這具身體,早已不在乾淨,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髒得連她自己都覺得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