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飛機的巨大聲響劃破了雲城的夜,也讓死寂的橋寧島恢復了一線生機。
當陸明擎從直升飛機上下來時,迎面吹來的空氣都帶著新鮮流淌而出的血腥味。
一路上都是屍體,全都是他派來防守別墅的保鏢,無一倖免。
陸明擎臉色極為難看,大步邁入那扇別墅門之中,除了客廳里的燈還亮著,整座別墅空蕩蕩的,猶如死城一般寂靜。
沙發上還留下一灘的粘液,帶著點腥澶的味道撲鼻而來,就算沒有親眼所見,陸明擎卻也清楚的知道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
「廢物,一群廢物!」他猩紅著眸子憤怒的抓起旁邊的花瓶用力砸在地面上,周身散發的寒意帶著深濃的殺意。
南雲溪——
你可知道背叛我的下場是什麼嗎?
陸明擎彎腰撿起地上一件被撕爛的薄紗內衣,眯著眼睛邪魅的放在鼻子上輕聞著。
「殺無赦!」冷厲無情的話從那涔冷的薄唇里吐露出來,粗糲的手下意識的捏住了那件內衣,那雙銳利如鷹隼般的眸子落在黑暗之中那漸漸走出來的身影上——
——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從林子之中傳來一道道稀疏的腳步聲和粗喘聲。
陸明誠沐浴著墨色之光沖了出來,大手緊緊的拽住了南雲溪的手,那淋漓的鮮血從他修長的指骨滑落下來,流淌進南雲溪的指骨里。
即便看不到他的臉,南雲溪依舊能從四周瀰漫的血腥味還有那粘稠的液體中清楚,這個男人受了很嚴重的傷。
感受到他已經漸漸失去的力道,南雲溪的心驀然一酸,眼眶裡積蓄著的淚水順著臉頰就這樣的滾落了下來。
她從來就沒有想過,這個曾經讓自己深惡痛絕的男人竟然可以不顧一切的只為了自己,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
猛然的感受到身體在往前傾斜,陸明誠明顯支撐不住了,鬆開了她的手朝前倒了下去。
那重量倒下時捲起的涼風將南雲溪的長髮撩起,垂落在臉頰兩側,也將她眼眶當中的水漬給照亮了。
自從成年之後,她只哭過兩次,一次在五年前為了陸明琛而死,這一次卻為了陸明誠!
鼻息之間的血腥味越來越重,陸明誠涔薄的唇瓣略微的泛著白,眼神里的凜冽是如此的顯眼,刀削般的下顎線條緊繃,額角還浮現出青筋。
「快走!」
死死的兩個音節從他的口中吐出,只聽到砰的一聲槍響,山腳下傳來了一陣陣凌亂的腳步聲。
那些人已經追上來了!
「雲溪,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林惜之同樣受了傷,聲音在寂靜無聲的夜裡顯得有些淒涼。
「要走你自己走,我不會放下他的!」南雲溪咬了咬唇,她已經決定和這個男人共赴生死,既然他沒有放棄自己,自己又怎麼能狠心放下她呢?
剛才玻璃砸下來時所有的碎片都被陸明誠擋了下來,她雖然身上被劃破了幾處,卻也只是一點點皮肉傷。
三人之中,她是唯一一個受傷最輕的。
「別任性,那些人已經追上來了。」陸明誠聲音無盡虛弱,使出全身的力氣將她推了出去:「直升飛機就停在山頂上,走了以後就不要回來了。」
他的眼神冰冷,就連聲音也是如此。
南雲溪無聲落淚,全然不顧他的推拒就撲上來緊緊抱住了他:「要死一起死,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在放開你的手。」
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槍聲砰砰響個不停,在晚一步的話,他們誰都別想活。
「你帶誠四爺先離開,我來斷後!」林惜之的聲音傳來,南雲溪瞬間有些錯愕,怎麼都沒有想到事到如今她還願意跟著他們一同共赴生死。
將眼眶裡的淚水憋了回去,南雲溪嗯一聲,快速的撐起陸明誠的身體,一步一步的艱難朝山頂上跑去。
回頭,朝著那屹立在風中的林惜之道:「你小心一點,我們在山頂上等你。」
林惜之回頭朝她笑了笑,下一秒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兩人不知道就這樣向前走了多久,南雲溪甚至感覺自己的力氣也在一點點的被抽盡。
「誠,撐住,我們就快到了。」她的手指緩緩抬起,驚喜的看到山頂上停留的直升飛機,憋足了一口氣來到哪裡,待將陸明誠送進機艙里靠著,這才挨著他一旁坐下。
陸明誠雖然受傷不輕,意識卻是清醒的。
甚至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也會為了一個女人這麼拼命過。
一雙綿軟冰冷的小手試探的撫摸著他肩膀上的傷口,透過機艙里的燈光,南雲溪清楚的看見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就跟當初在地下室她倒在水晶燈碎片下,滿身體無完膚就跟刺蝟一樣。
從機艙里取出藥箱,南雲溪一隻手覆上他強健的胸讓,另一隻手拿著剪刀將他身上的布料剪開。
陸明誠用那隻染血的手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感受著她的顫抖,艱難的撐開瞳眸看著她閃亮眸子裡的淚花,忽然覺得自己這一刻要是死了,也是值得!
許是被他身上的傷給嚇到了,南雲溪拿著剪刀的手都在顫抖。
此時的陸明誠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或許是因為失血過多的原因又或許是山上的風有點涼,他的身上冰涼極了,原本整齊梳理在腦後的頭髮在逃跑中弄亂了,加上汗水的侵染下服帖的垂了下來。
南雲溪的眼淚大顆大顆的落在他身上,滑落進陸明誠脊背上的傷口處,刺痛的感覺讓他微微的皺了皺眉。
只是迷迷濛蒙的,還以為是回到了那日。
「傻瓜,別哭!」陸明誠略帶著沙啞的聲音還微微的顫抖著,南雲溪的心卻如遭雷擊般的沉重。
啪嗒一聲,剪刀落在了機艙里,閃過一道鋒利的光芒迅速的又湮滅了。
男人冰涼的大掌卻扣緊了她的手腕,倏然的將她扯入到自己冰涼的懷中,而跟陸明誠周身的冰涼相比,南雲溪的確可以稱得上火爐。
他的大掌在南雲溪的後背上廝磨著,凹凸不平的疤痕摸著很粗糙,讓他本就深沉的眸愈發暗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