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臣交疊雙腿，向後靠去，兩手在大腿上交扣。閱讀
頗有點領導視察的派頭。
「昨晚上我跟血液科的方主任在門診那邊遇上，他說沈夫人已經在托人聯繫各大醫院的器官庫，不一定用得上你家小朋友。」
說著，陸清亨笑得揶揄，「再說配型能不能成功也是個未知數，你是不是緊張過頭了？」
陸清臣卻道：「小丫頭心腸軟，性子卻倔得很，為了在意的人也豁得出去。」
「難保在沈瓊琚重病之下，她不會有衝動的決定。」
這是陸清亨第一次從這個冷麵少語的兄弟嘴裡，聽到他對一個女人長篇大論的解讀。
「這麼了解她？」陸清亨笑道：「我還記得八月份那會兒，她半夜渾身血的被送來醫院，當時你可是眉頭都沒皺一下。」
「這才多久，就把人當眼珠子了？」
陸清臣沒理會他的調侃，拿起茶几上軟中華的煙盒，抽出一根咬進嘴裡。
沒看到打火機。
陸清亨歪著身體從辦公桌抽屜里拿出一隻打火機遞過去，仿古的金屬打火機身刻著展翅雄鷹，藍白的火苗竄出來，映進陸清臣冰冷凌厲的眼中。
「晚上我在萬國富麗設局，把你們院長請上。」
陸清亨雖然不在生意場，但對應酬上的事也略通一二，平白無故請人吃飯，定是有事相求。
國內在器官移植手術這塊做得好的，華和醫院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即便是放到國際上，也排得上可觀的名次。
若真到了需要器官移植的那一步，除非藍姿帶沈瓊琚出國治療，否則一定首選華和。
這樣重大的手術，到時候院長必定要過問。
手術刀最終落在誰的身上不好說，但不落在誰的身上，還是可以提前打個包票。
「你這是要擒賊擒王啊。」陸清亨看著陸清臣沉篤淡泊的眉眼，斜飛入鬢的劍眉平添幾分鋒利。
別人遭遇這種事，這時候估計忙著想怎麼讓沈家那邊放棄動沈奴的念頭，而他，卻不聲不響掐斷源頭。
果然是未老先成精的狐狸，不怪當初陸清煥在他手底下一敗塗地。
……
另一邊，沈奴在病房裡坐了沒一會兒，沈思思和她母親過來探望。
沈思思哪怕努力做出悲傷的樣子，可眉梢神采，蓋不住那股竊喜，好像沈瓊琚病了，她就能有機會進陸家的門。
沈瓊琚應付了一會兒，眼中顯露出疲態。
沈母幾十歲的人，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忙拉著沈思思告辭。
沈奴也起身，「你先睡會兒，我下午再來看你。」
沈瓊琚點點頭。
沈奴小心地帶上病房門，剛到電梯廳附近，聽見裡面傳來沈思思得意忘形的聲音：「……這次她恐怕熬不過去了吧，等她死了……」
「別亂說話！」沈思思的話被她母親打斷，「你呀，就是沉不住氣。」
沈思思哼了一聲，「我有陸少喜歡，還怕什麼。」
「你想進陸家門，還得仰仗沈家，一會兒你去一趟沈老太太那兒，陪老人家多說說話，好處不比整天纏著陸雲諫少。」
這時，沈奴走進電梯廳。
沈思思看見她，臉色頓時冷下來，倒是沈母，神色如常，顯然是沒把這個沈家養的骨髓庫看在眼裡。
「聽說你傍上大款了？」沈思思看見她這副騷狐狸樣就來氣。
真是人如其名，就是個下賤坯子。
這麼說，是因為她有一次看見沈奴坐在一輛勞斯萊斯上，開車的是個中年老男人。
「恭喜你啊……」
後面的話，因為被母親扯了下胳膊而頓住。
「不要把精力浪費在無用的人和事上。」沈母語氣很淡。
正好電梯上來了，沈母拿眼角睨了眼沈奴，並不顯輕蔑，而是一種不放在眼裡的漠然。
沈奴等她們進去後，也跟了進去。
她知道沈瓊琚從來不在乎陸家少奶奶的位子，甚至也不在意陸雲諫和哪個女人混在一起，所以她什麼都沒說，等電梯到了一樓，率先走了出去。
穿過匝道，迎面遇到熟人。
「柏醫生。」她微笑打招呼。
柏霆深，血液科的主治醫師，曾是沈瓊琚主治醫生方韜的學生。
也是沈瓊琚結婚前暗戀過的人。
沈奴會知道，是因為在沈瓊琚的書里發現過這個青年的素描，一筆一划，認真刻骨。
「來看沈小姐？」柏霆深一米八幾的個頭，眉目俊朗，笑起來很好看。
他手裡拿著一份化驗報告要送去門診那邊，沈奴看出他是匆忙之中停下來與自己打招呼，於是道：「您忙吧，我正要回去。」
柏霆深點點頭，大步流星朝連廊走過去。
沈奴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拐過一個彎，腳尖忽然踢到了什麼東西。
低頭瞅去，是一個深咖色的男士皮夾，被她踢得翻開，錢包很薄沒什麼現金，卡位放了幾張卡，而吸引沈奴注意的，卻是相片位的照片。
撿起來看清照片裡的人，她暗暗驚訝。
那是二十歲的沈瓊琚。
當時沈瓊琚坐在病房的陽台上，應該是拍照的人忽然叫了她的名字，她回頭的一瞬間被定格下來，臉上的表情略帶茫然，似乎還有沒來得及形成的意外。
沈奴愣神之際，錢包的主人回頭來找了，她看著匆匆而來的柏霆深，合上錢包遞過去，「柏醫生找個？」
柏霆深表情有點不自然，但還是紳士有禮地道了謝。
然後站在原地，捏緊皮夾，仿佛又不急著送報告了。
沈奴緩緩一笑：「我什麼都沒看見，柏醫生請放心。」
這麼一說，柏霆深便知她已經知道了。
沒談過戀愛的大青年，仿佛被心上人窺探了隱私，白皙的耳廓微紅。
陸清亨遠遠的瞧見這一幕，帶笑看向旁邊的陸清臣，「你說我們院全體護士心中的男神，該不會是對什麼人動心了吧？」
陸清臣沒接腔，掏出西裝褲口袋裡的手機。
電話很快被接聽，他只說了一句話：「去停車場等我。」
聲線平穩，音色稍顯冷意。
那邊，沈奴掛了電話，也不知道跟柏霆深說了什麼，隨後真的乖乖走向停車場。
陸清亨詫異於陸清臣這頓操作，「搞這麼迂迴做什麼？直接上去逮人啊。」
陸清臣沒理會他，抬腳也朝停車場走過去。
－－－－－－題外話－－－－－－
晚安，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