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陸清臣:的確是個小可憐

  司機早就嚇得六神無主,扶著沈奴,大喊:「醫生!救命啊醫生!」

  陸清亨把剛抽兩口的香菸往陸清臣手指間一塞,兩步跳過去,橫抱起沈奴就往搶救室跑。

  沈奴細白的手臂軟軟垂落,長發搖曳,血滴了一路。

  在急診大廳內慘白燈光的照射下,醒目刺眼。

  陸清臣從那蜿蜒了一路的血跡上收回目光,垂眸看了看手裡的半截香菸,走到垃圾桶旁,慢條斯理把香菸捻熄在金屬蓋上,然後丟進去。

  男人的手掌寬大清瘦,手指修長,骨節清晰,極簡單得動作,他做起來有股說不出的從容雅意,令人心馳。

  不經意地轉眸,白色地磚上那點點猩紅再次闖進了男人沉著深冷的眸底。

  陸清臣的目光停頓了片刻。

  ……

  沈奴腕上的傷挺嚴重,陸清亨處理了將近兩個小時,再次出來透氣抽菸,又碰到了陸清臣。

  他詫異了一下,「老五,你怎麼還在這?」

  陸清臣站在門廊圓柱旁,兩手放在西裝褲袋裡,一米八八的個子,偉岸挺拔,左腕的白襯衫袖下,露出半截昂貴的商務款腕錶。

  聽見陸清亨的聲音,陸清臣微微偏頭看了他一眼,眉眼冷極雅極,帶著漫不經心的悠閒隨意。

  陸清亨走過去,點上一支煙。

  注意到陸清臣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他低頭瞧了瞧自個兒。

  白大褂剛才染了沈奴的血,這會兒脫了,身上一件休閒款白襯衫,左胸的位置暈著一抹暗紅。

  夾煙的手拍了下那抹血痕,陸清亨說:「小丫頭的傷挺嚴重,深可見骨,斷了動脈,斷了五根筋,縫了26針。」

  吸了口煙,慢慢吐出來,感慨似的又說:「小小年紀,也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對自己下手這麼重。」

  陸清臣不接腔。

  此時十一點多,急診門口時不時有人走過,兩位姿容出挑的男人杵在那兒,格外惹人眼目。

  陸清亨也沒指望他能接話,抬手在自己肋骨往下2寸的位置比劃了一下。

  「我第一次見她,8年前吧,小丫頭才這麼點高……」

  「那會兒沈瓊琚得了重疾,需要骨髓移植,但骨髓庫匹配不上,臨時找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配型這種事,從來都是可遇不可求。

  「隔了沒幾天,沈夫人就不知道從哪兒帶過來一個孩子,還給配上了。」

  「小丫頭那時才11歲,還對麻藥過敏,清醒的狀態下,10厘米油筆芯那麼粗的針管扎進骨頭裡,得多疼?」

  陸清亨當時剛讀完研,進華和醫院規培,每個科室待一段時間。

  那陣子正好輪到血液科,沈奴抽骨髓那天他作為實習醫生被叫去當幫手。

  所謂幫手,就是按住小女孩,不讓她亂動。

  「我們四個人按住她,手術結束,床單都被她的冷汗浸濕了,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自己做了孽似的。」

  「後來我聽說,她是沈夫人從江南哪個小縣城買來的,從小沒有母親,父親過世,跟著奶奶相依為命。」

  頓了片刻,他嘆了口氣,語氣裡帶著些憐憫:「真是個小可憐。」

  這話,傅昀堂也說過。

  ……

  次日六點多,沈奴在醫院病房醒來。

  手腕陣陣刺痛,但她神色平靜,毫不在意。

  這點疼對她來說,不算什麼。

  這是間單人病房,她躺著,身上換了粉條紋的病號服,烏黑濃密的長髮鋪散在枕頭上,臉色蒼白透明,像琉璃雕刻出來的美人,精巧又脆弱。

  她怔怔地盯著天花板,也不知過了多久,護士來給她掛吊水,見小姑娘楚楚可憐,也沒個人照顧,生出些同情,問她:「你家裡人呢?」

  沈奴眨了眨眸,笑著回答:「他們不在京城。」

  護士看了看她打了石膏的左臂,割腕,不知道是遇到了什麼難事,語氣中的同情之意更重了,「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活著最重要。」

  沈奴笑了笑。

  護士嘆了口氣,走了,她剛走,沈奴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陸雲諫的情人卜曉寒打來的。

  她說:「沈奴,雲諫知道我是故意的了,他很生氣。」

  沈奴第一次私會陸雲諫,卜曉寒失足落水,生命垂危。

  彼時,卜曉寒剛流掉一個孩子,陸雲諫格外疼惜她,接到電話就趕了過去。

  第二次,卜曉寒住處失火,她被困火中,情況危急。

  陸雲諫接到電話也趕了過去。

  電話里,卜曉寒又說:「我沒法再幫你了。」

  收了線,沈奴倚靠在床頭,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漸漸出了神。

  ……

  掛完吊水沈奴就睡了,昏昏沉沉,半夢半醒,一直睡到天黑才徹底清醒過來。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聽起來有些淒涼。

  又躺了一會兒,她起床去了趟衛生間,然後拿上手機出去。

  從昨天就沒怎麼吃東西,這會兒餓得胃裡一陣陣疼。

  晚上八點,她去了趟住院部樓下的超市,拎了一個袋裝麵包和一瓶礦泉水出來。

  電梯廳寬敞,等電梯的人挺多,沈奴垂眸安靜地站在外圍。

  這時,旁邊獨享一方空間的VIP電梯門緩緩打開,這部電梯專供VIP病房。

  華和醫院是京城最好的私立醫院,頂層的VIP病房專供有錢又有權的人享用,價格高昂得一般人望塵莫及。

  VIP電梯門前甚至安裝了閘道,有保安專門負責給貴客刷卡放行,上層人和底層人就這麼被涇渭分明地區別開來。

  因此,大家對從這部電梯裡走出來人本能地好奇,不少人都轉頭看過去。

  電梯門緩緩打開,裡面站了好幾個人,男女都有,個個都派頭不凡,氣質尊貴,即便他們並沒有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依然能讓人感覺出難以跨越的距離。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最中間那個穿白襯衫黑西褲的男人。

  他看起來三十出頭,個子最高,挺拔偉岸,皮膚白皙,長眉鳳目,清冷雅致。

  他只是單手插兜隨意地站在那兒,燈光好似都籠在了他一人身上,皎如涼月,讓人的目光不自覺就被他吸引過去。

  幾乎是電梯門打開的剎那,沈奴就對上了陸清臣深邃沉冷的眸子。

  VIP電梯裡的一行人走出來,像是帶著某種磁場,普通電梯前站著人群受到排斥似的,不由自主就退開了一條道。

  沈奴跟著人群往旁邊讓了讓,身上的病號服很不合身,過於寬大,卻越顯得女孩纖腰楚楚,柔曼裊娜。

  她站在人群之外,瞧著小小一隻,黑髮映著蒼白的小臉,伶仃單薄。

  陸清臣冷峻平靜的視線,從她打著石膏的左臂,掃到右手拎著的麵包礦泉水。

  腦海中驀地閃過一個念頭:的確是個小可憐。

  ------題外話------

  感謝這幾天小可愛們的打卡和送票,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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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的陸總冷眼旁觀:的確是個小可憐。

  未來的陸總用缸喝醋:你跟他在一起,接過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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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強調一遍,雙潔,雙潔,雙潔。

  我們莊先生才不會做沒有分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