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啟動後，安欣就沒有再開口說話。
氣氛異常沉默，沈奴端坐在一側，視線餘光里，是被一閃而過的光線照亮的男人的褲腿。
鼻尖隱約嗅到一絲煙味。
她知道陸清臣不抽菸，只以為是別人坐了他的車抽菸留下的。
二十幾分鐘的路程，好似格外漫長。
陸清臣那邊忽然傳來手機震動的聲音，沈奴瞥見他接電話時，把交疊的腿放了下來。
「……有事先走了……利遠那邊你多盯著點，有問題給我電話。」
醇厚磁實的男嗓，在密閉的空間裡聽起來格外撩人。
接收到安欣投來的驚艷眼神，沈奴回給她一抹笑。
快到校門口，安欣也接到一通電話，接完，她有些抱歉地看向沈奴，「我爸跟我媽出公差提前回來了，要來接我回家過假期，宿舍就剩你一個人了，你行不行啊？會不會害怕？」
「要不，你去你叔叔家？」這句，她說的很小聲。
沈奴沒接這個建議，笑說：「恭喜你啊，那你明早回去？」
「現在。」安欣道：「他們今晚下的飛機，已經到學校了，在門口等我呢。」
說著，沃爾沃開到了明華附中的正門口。
安欣一眼瞧見兩三個月沒見的父母，車子剛停下，就迫不及待地推開門跳下去，匆匆留下一句再見，朝著父母那邊跑過去。
沈奴瞧著，說不羨慕那是假的。
人這一生最重要的東西，她從一出生就開始一點點失去。
怔楞間，車子又開始啟動。
這麼晚了，外來車輛肯定是不讓進的，卻見車子緩緩在伸縮門前停下，馮福林下車敲開門衛室的門，進去也不知道溝通了什麼，就見門衛大叔笑眯眯把他送出來，然後伸縮門緩緩打開。
沃爾沃不疾不徐地駛進校園，兩邊教學樓漆黑，只有幾盞昏黃的路燈照亮偏隅一角。
沈奴看向陸清臣，「其實我可以走進去的。」
陸清臣卻說：「你住哪棟宿舍樓？」
原來車子已經駛入宿舍區。
沈奴指了路。
車子在宿舍樓前停下，已經快十一點鐘，但因為是節假日，為了給留宿的學生方便，晚上可以不熄燈。
此時，六層高的宿舍樓只有兩三扇窗戶亮著燈。
可見留宿的人極少。
「上去收拾東西。」沈奴開口道別前，陸清臣先出聲，「收拾完就下來。」
語氣，是不容商量的強勢。
沈奴聽懂他的意思。
「去您那兒住，會給您添麻煩的。」
宿舍樓一層的大廳里透出來的光線，隱約把男人挺拔的眉骨照亮，陸清臣深邃的視線望過來，頓了片刻，緩緩開腔：「現在知道會給我添麻煩，早幹什麼去了。」
「……」沈奴無言以對。
一開始，確實是她往他身邊貼，企圖得到他一點庇護，就連在溪隱的前一晚，她也明里暗裡要他一份承諾。
又靜默了十幾秒，陸清臣再度開口，嗓音磁性：「快去吧。」
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
她的東西來來回回就那麼點。
提著薄荷綠行李箱回到宿舍門口，視線所及，是陸清臣站在台階下吸菸的一幕。
男人今天穿了件淺藍色襯衫，藏青色的西裝褲，更顯英姿挺拔，輪廓有型。
可能是有所感應，他轉頭看過來，隨後把指間的余煙捻熄在手邊的垃圾桶上，丟進去後轉身手插兜等著她。
夜色神秘又深沉，男人那雙眼平靜深邃，好似藏了無數旁人難以窺探的故事。
一路無話。
回到御河堡，陸清臣讓老馮把車開走。
時隔半個月，再次躺在那張陌生的床上，沈奴遲遲睡不著。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下床去一樓倒水喝。
在緩步台轉個彎，就能看清客廳的情形，當視線觸及沙發上的那道人影，不禁一怔。
陸清臣還穿著先前的襯衫西褲，倚靠在沙發里，耷在沙發扶手邊的手，指夾著根正燃燒的煙，菸灰積了半指長，欲掉不掉。
面前的茶几上，放著一瓶被喝了三分之一的威士忌。
男人閉著眼，不知是不是睡著了，沈奴穿著棉質室內拖，轉身回房，腳下落地無聲，再回來，手裡多了張薄毯，她身上多了件外套。
入秋的夜已經有了涼意。
沈奴輕聲走過去，正巧看見那截菸灰掉落，紛紛揚揚。
把毯子覆在陸清臣的腹部，她的視線在那根冒火星的菸蒂上停留了幾秒，還是伸手過去拿了下來，準備按熄在茶几那一堆菸蒂頭旁邊。
下一瞬，手腕被握住。
沈奴有些驚嚇，但還算鎮定，抬眸，陸清臣果然睜開了眼。
湛黑沉冷的一雙眼，正毫不掩飾地注視著她。
那眼神太深太靜，手腕肌膚傳來的男人的掌心溫度太燙，讓沈奴恍惚間有種可怕錯覺，仿佛他下一刻就要不顧一切把她壓在沙發上。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女人永遠處在危險又尷尬的境地。
「陸先生。」她心跳如雷，低低出聲。
哪怕極力克制，聲調里的顫意還是出賣了她此刻的真實情緒。
「下樓喝水？」陸清臣說話時，坐起身，手卻沒有鬆開。
薄毯從他身上滑落，他俯身撿起從沈奴手裡掉落的菸蒂頭，慢條斯理地按熄在茶几上。
沈奴應了一聲，低頭望向被陸清臣握住的手腕。
男人的手骨節突出，男性特徵鮮明，掌心似有薄繭，磨得她肌膚發麻。
緊緊扣住她的細腕，想掙脫卻無從下手。
陸清臣的視線掃過她的右手，無名指很乾淨。
「戒指呢？不戴了？」
他問得輕描淡寫。
像在說一件無關要緊的小事兒。
「老師不讓戴這些，我收起來了。」沈奴如實回答，手下暗暗用力，「陸先生，我還沒喝水。」
陸清臣像是才發現還握著人小姑娘的手腕。
不緊不慢地鬆了手。
沈奴沒有多停留，去廚房兌了杯溫水喝下，然後倒了杯熱水準備端回房。
出來發現陸清臣站在樓梯角，單手插著兜，另一手隨性地搭在樓梯的木質扶手上。
沈奴腳下滯了滯，然後走過去：「陸先生還不回房睡覺麼？」
陸清臣俯視著她：「現在就回。」
最後，兩人一前一後上的樓，陸清臣在後，沈奴能感覺到他的凝視，那種感覺，令她極度不安。
回房間關上門，感覺額頭有點癢，抬手去摸，入手一片冷汗。
忽地嗅到腕上的菸草味，沈奴出了會兒神，去衛生間洗手。
抬眸時，看見鏡中自己年輕的容貌。
純素顏的一張臉，精緻漂亮，皮膚白得好似能掐出水，因為彎著腰，睡衣領口往下落，露出的風景誘人。
記得作為轉學生去明華附中的前幾天，課間窗外總會圍著幾個來看她的男生。
美貌，帶來便利的同時，也會帶來麻煩。
－－－－－－題外話－－－－－－
某伊：當時他的眼神好可怕，好像要撲我。
某陸：有點想，但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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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在這寫個吻戲，又覺得太突然了，會嚇到小姑娘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