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傅昀堂,陸清臣坐在客廳又喝了會兒茶。
空氣里還瀰漫著淡淡的菸草味。
很多身居高位的人都煙不離手,壓力大,總要做點什麼來排解,不過他卻很少抽,也就年少氣盛時學別人抽過幾次,並不覺得有什麼意思。
樓上傳來室內涼拖踩在地板上的聲音,輕巧的腳步聲,在空蕩安靜的別墅里清晰可聞。
一下一下的,仿佛踩踏在人心尖上。
陸清臣放下茶杯,靠在沙發里,心境在這一刻變得平緩安寧。
旁邊的手機忽然短促地響了一聲。
陸清臣眼尾餘光掃過去,是藍佳佩發來的信息。
——明天美景姐的忌日,我準備上午過去看她,你要不要一起?
陸老爺子一共七個子女,目前還活著的只有四個,而身故的三個子女中,一個是陸雲諫的父親,另外兩個是陸清臣一母同胞的長兄長姐。
陸清臣沒有回那條短息,拿著手機起身上樓。
到二樓,與從三樓下來的沈奴遇上。
大約是吸取了昨晚的教訓,她在睡衣外面套了件寬鬆的長款收腰襯衫,每一紐扣都系得一絲不苟,長度堪堪遮住睡裙,衣擺下的一雙腿雪白筆直。
沈奴看見陸清臣,第一時間低頭檢查自己的著裝。
確定沒有問題,抬眸沖男人緩緩一笑,「我剛洗了衣服,拿去樓上晾起來。」
陸清臣點了點頭,沒說什麼,視線從她身上挪開,率先朝臥室的方向走去。
沈奴安靜地跟在他身後。
男人的身材挺拔,輪廓有型,衣服應該是定製的,非常合身。
兩人的臥室門緊挨著,到了門口,沈奴再度開口:「那我回房了,陸先生晚安。」
說完,擰開門進了屋。
不是沒察覺到她和陸清臣之間無話可說的狀態。
一個是已過而立事業有成的商界巨賈,一個是即將復讀的高三學生,不管是年齡的差距,還是眼界和閱歷的不同,都註定他們不會有共同話題。
但這不重要。
沈奴拿手機看了下時間,九點多,還早。
行李箱被攤開擱在床尾的地板上,她把衣服一件件掛進衣櫃裡,又把帶回來的高三課本摞在書桌上。
看了會兒書,頭髮也差不多幹了,她熄了燈上床睡覺。
睡得依然不舒服,夢境紛亂,兩點多的時候醒過來,便再也睡不著,閉著眼睛很清醒地不知躺了多久,起來上了趟衛生間。
出來後沒有再回床上,坐在書桌前繼續複習。
以前成績再好,一年多沒有接觸,也有些生疏了,複習到七點半,洗漱換衣服下樓。
剛出臥室,聽見院子裡傳來汽車離去的聲音。
……
中午,沈奴補了個覺。
正睡得昏昏沉沉,被手機來電驚醒,接聽,是傅蜜的聲:「我剛才聽人說莊嚴他……怎麼會這樣?」
開學前,傅蜜跟著姐姐去歐美玩了一趟,直到開學前一天才回國,還不知道這段時間沈奴身上發生的事。
聽見她提莊嚴,沈奴沉默了下,開口:「怎麼沒上課?」
「下午沒課。」傅蜜答完,安靜了一會兒,「今天是我爸媽的忌日,伊伊,晚上請你吃飯,我們喝幾杯吧。」
放下手機,沈奴靠著床頭怔怔地坐著。
儘管她努力忽略,可只要有人稍稍一提,心底那股被挖空的疼痛便排山倒海。
許久,她下床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坐在書桌前開始做化學模擬卷。
但怎麼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再一次出神之後,看著卷子上寫滿的名字,不禁又怔忪起來,最後索性不寫了,換了身衣服出門。
御河堡在半山腰上,上山的路只有一條,並且有門禁,所以沒有公用的交通工具可以上來。
沈奴走著下山,然後搭地鐵去市區。
到傅蜜訂好的飯店,才五點鐘,她在附近逛了逛,六點提著兩杯奶茶回飯店。
剛坐下沒一會兒,傅蜜來了。
傅蜜把從歐洲帶回來的禮物一股腦遞給沈奴。
英國的女王擺件,義大利手工巧克力,匈牙利鵝肝醬,美國花生醬,巴西很火的夾腳拖鞋,零零總總裝了一大袋。
「看來你走了不少國家。」沈奴笑,把袋子放在旁邊的椅子上。
「六七個吧,好玩是好玩,不過累也是真累。」
傅蜜接過服務員遞來的菜單,點完菜,要了瓶97年的羅曼尼。
很快,服務員送上開了軟木塞的紅酒,給兩人分別倒了一杯,傅蜜端起高腳杯,神色難得嚴肅,「乾杯,敬已經不在的人。」
沈奴怔了片刻,與她碰了一下,玻璃高腳杯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幾杯酒下肚,傅蜜趴在桌上低低啜泣起來,她的父母離世時,她還很小,哪怕已經過去十幾年,回想起來仍舊難受得想哭。
哭了一會兒,抬頭瞅見沈奴托著腮,神色坦然地望著自己,眼尾桃花痣灼灼。
「跟你比,我真是沒出息。」傅蜜擦去眼淚。
沈奴緩緩笑,眼波染了酒色,瀲灩迷人,「我也哭過,我哭起來可比你難看多了,鼻涕眼淚糊一臉。」
傅蜜被她逗笑,收拾了下情緒,拿起酒杯和沈奴碰了下,「下午給你打電話之前,我去你宿舍找你,你的室友說你退學不念了。」
當時得知莊嚴的事,對她衝擊太大,倒沒把沈奴退學的事放在心上,現在想起來,不免要問一問。
「嗯。」沈奴還是淡淡的態度,「我準備復讀。」
「考明大?」
見沈奴沒否認,傅蜜又道:「高考前,就聽你說要上明大醫學院,後來你高考失利,我以為你肯定要復讀,但你沒有,不過卻常常去明大那邊聽課,你也是這麼認識莊嚴的……」
往事如潮,沈奴多喝了幾杯,哭得最凶表現得最難受的人最後沒醉,反倒是她這個表情平靜的人先醉了。
傅蜜看了下時間,已經十點多,又看了看趴在桌上的沈奴,頓時有點頭大。
正想著是把沈奴送回家,還是帶到自己那兒湊合一宿,沈奴的手機響了。
傅蜜伸手拿過來,看見屏幕上顯示的『陸清臣』三個字,驚得她險些把手機扔出去。
響了好一會兒,她才硬著頭皮接聽:「餵?陸五叔?」
手機里沉默了片刻,傳來陸清臣低磁的嗓音:「她人呢?」
隔著網絡,傅蜜仿佛也能感受到對方冰冷的氣息和迫人的氣場,下意識吞咽了口口水,「伊伊她……她喝醉了……」
「地址。」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邊的聲音似乎更冷了點。
……
半個小時後,陸清臣的身影出現在包廂門口,傅蜜其實也有些醉,不過頭腦卻很清楚,陸清臣的表情,像極了逮到家裡沒成年的孩子在外偷喝酒的嚴肅古板的家長。
她尷尬地站起來,正想說點什麼,先看見跟在陸清臣身後的傅昀堂。
傅昀堂跟傅蜜的父親是堂兄弟關係,按輩分,傅蜜要叫傅昀堂一聲堂叔。
「堂叔,你怎麼也來了?」
傅昀堂看了眼趴在桌上的沈奴,上前提小雞似的把傅蜜拎出包廂,「你說我來幹什麼?」
「唉,伊伊還在包廂呢。」
「她有人管,不用你操心。」
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陸清臣站在桌邊瞅著沈奴,片刻後,彎腰握著沈奴的肩把她扶起來。
沈奴腳下打軟,整個人的重量都支撐在男人的雙手上。
她應該還有些意識,睜開朦朧的眸,盯著陸清臣看了好幾秒,緩緩笑了:「陸先生。」
輕軟帶醉的語氣里,流露出釋然和安心的情緒。
陸清臣扶她肩的那隻大手往下挪,摟住她的腰,聞言沉眸看了她一眼,「不錯,還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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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上架,我看了看存稿,o(╥﹏╥)o
下一章:他總算明白了那句話:孤男寡女為什麼不能共處一室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