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離婚

  周一。民政局。

  這幾天天氣回溫,但天氣連綿下著細雨,這個海邊城市籠罩在一團霧氣朦朧里。

  柳柳看著外面如霧般的雨絲,站在婚姻登記處門前的台階上,猶豫著要不要撐開手中的傘。

  「打上傘吧,這個天最容易感冒。」身後傳來了一個她無比熟悉的男聲。

  柳柳回頭看了他一下,說話的正是剛與她辦完離婚手續的前夫,沈令。

  她定定地看著那個男人,描繪著他的輪廓。

  十一年,她已經認識了他十一年了。

  「後會無期。」

  柳柳騰出拿傘的右手,像是下定決心一樣,毫不猶豫的向沈令面前伸去。

  沈令愣了愣,把右手中那個剛拿到的紅色本本揣進褲兜,內心掙扎了一下,還是握向了那個纖細的右手。

  「後會有期。」沈令小聲的呢喃道。

  不過面前站著的柳柳似乎毫不在意,瀟灑的撐起傘,往停車場走去,只留下一個清冷的背影。

  沈令看著那個遠去的背影,想起來八年前初識柳柳,在學校舞台上令他一見傾心的人。

  原來,他們的結局竟是這樣麼?

  沈令拿出兜里的紅色本子,苦笑了一下,心裡感覺空落落的。

  從那天看到桌上的離婚協議,沈令疲憊的身軀更覺得自己心上像是壓上了一塊巨大的石頭。

  自從結婚以來,他和柳柳的婚姻一直處於家庭矛盾之中,讓他夾在中間始終不能喘息。

  不知道有什麼原因,自從爺爺知道柳柳的家世後,就開始極力反對,更是在柳柳上門當天說出了,「除了柳家的,是誰都行」的話。

  他始終不能明白,沈家到底和柳家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他和柳柳來買單。

  他也曾掙扎過,總想著柳柳這麼優秀,只要爺爺看到了她的好,便能接受了他們的婚姻,畢竟爺爺他們是他最重要的親人,得到他們的祝福,是沈令一直以來的願望。

  然而,他的想法還是太簡單了。

  最終他們還是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是他,做錯了麼...

  從他集訓保障回來,到他和柳柳離婚,他都沒有再邁入過沈家的院子,現在他和柳柳的事情塵埃落定,也該回去跟老頭子把該說的話談一談了。

  沈令將車停在了沈家院子門口,往這邊來的時候,他內心還有些忐忑,不知道那個老頭子聽到他和柳柳分開的消息是高興還是難過。

  沈令自嘲的輕笑了一下,他和柳柳這段婚姻,到底對於這個家庭來說算什麼呢?

  霧氣朦朧,微有小雨。

  沈令沒有撐傘,就徑直向屋內走去。

  沈老爺子坐在客廳里,見沈令進來也沒抬頭,繼續看著手裡的報紙。

  屋裡的暖氣十足,沈令進來一身濕噠噠的,他伸手拍了拍肩膀上的雨滴,心裡冷的不知道該如何跟面前這位他最尊敬的長輩開口。

  「令哥兒回來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呢...你看看,怎麼還淋成這個樣子...」姚梅聽見開門走路的聲音,從裡屋出來,一邊走到沈令旁邊,一邊招呼著張嫂給沈令拿毛巾擦擦。

  「他自己的事情,讓他自己做,從小到大就你慣著他厲害,現在連自己的媳婦兒都管不好,鬧到我面前來了...」

  沈老爺子把手裡的報紙一抖,連瞥都沒瞥沈令一眼,嘟囔著抱怨道。

  「爺爺,如你所願,我和柳柳離婚了...」沈令接過姚梅拿過來的毛巾,極其克制的說完這句,從兜里將那個紅色本子,放在老爺子面前的茶几上,坐在了側面的沙發上,一言不發。

  沈老爺子也並沒有放下那張報紙,老花鏡後面的眼睛還是盯著報紙上的字,輕聲「嗯」了一下。

  「這下您滿意了麼?」沈令站起來,冷冷的問著。

  「令哥兒,這婚怎麼能說離就離呢...柳柳那丫頭鬧鬧就算了...就算孩子沒了,你們還年輕,再要就是了...」

  姚梅見老頭子不說話,為了打圓場,拉著沈令的胳膊勸道。

  沈令本身心如死灰,卻聽到姚梅說了一句什麼「孩子沒了」的話,立刻像是驚醒了一樣,反手拉著姚梅,小心的問:「您說什麼?您說什麼孩子的事情?」

  「你竟還不知道麼!」

  沈老爺子把報紙一摔,把老花鏡拿下,怒目圓睜,斥責著沈令。

  「我知道什麼?柳柳懷孕了?」

  沈令驚訝的看著他們,想要從姚梅嘴中知道那個確切的答案。

  「令哥兒,我不是給你打電話了麼?那會...柳柳流產了...」

  姚梅看著沈令驚訝的表情,像是知道了一個天大的消息...可是好像一切都有些晚了。

  桌子上那個紅色的本子,現在紅的有些扎眼,刺痛著沈令的心。

  「算了,柳家的人,還是跟他們說不通...既然已經離婚了,就不要再說了。」沈老爺子拿起身邊的拐杖,默默的向裡屋走去,關上了門。

  「離婚前,柳柳沒有告訴你麼?」姚梅看著沈令的表情,嘆了口氣。

  「她什麼也沒說,我回到公寓本來想要哄哄她的,卻沒想到只有一紙離婚協議...」

  「那大概她是不想說吧。」姚梅搖了搖頭。

  這麼大的事情,柳柳竟然一聲不響,甚至都離婚了也沒想過要告訴他,這個孩子曾經的存在...

  沈令又坐在了沙發上,雙手交叉互握,將頭深深的低下。

  原來,他當丈夫,這麼糟糕麼?

  「奶奶,是不是爺爺又找過柳柳?」

  沈令想到剛才沈明峰的態度,老爺子知道柳柳流產的事情後,一定是難為過她,現在他只想求解。

  姚梅看著沈令陷入自責的狀態,有些不太忍心,「孩子,你和柳柳已經過去了,不要再糾結過去的事情了,你爺爺也是想為你好,他沒有別的意思...」

  「為我好...」沈令呢喃著,像是失神了...

  「為我好能不去為難柳柳麼?他都為我的婚姻做了什麼...」

  「令哥兒,他的心你還不懂麼,無非就是想讓你好一些...」

  「奶奶,你別說了,這種好,我受不起,我本以為時間能撫平一切矛盾,但我不知道,他到底跟柳家有什麼恩怨,一定要把氣撒在我和柳柳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