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留個你的電話麼?
車子不知不覺的開到了軍醫家屬院門口。
這個院子沈令熟悉的很,他們最初認識時,就是在這個院子門口。
那個曾坐在他自行車后座的女孩,現在正坐在他的車裡。
只不過那時是戀人未滿,現在是舊人如故。
柳柳解開了副駕駛的安全帶,客氣的說了聲:「謝謝!」
沈令點了點頭,打開車門,往後備箱處走去,幫柳柳拿出行李。
「用我送你上樓麼?」沈令看著柳柳接過了行李,問了一句。
「不用了,我的腳已經基本沒問題了,還是你親自檢查的...」
「好,如果後續有什麼問題,再給我打電話吧。」沈令看著站在陽光下的柳柳,像叮囑出院病號一樣重複說了一句。
「好,那...再見...」
「再見。」
沈令上了車,往前開了一段。
看著後視鏡里柳柳拉著行李箱,慢慢的往家屬院裡走去,感覺心裡又變的空落落的了...
這兩年看不見柳柳的日子,他總感覺心裡像是被掏空了一樣。
他努力的用工作去彌補,讓自己忙起來,但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能聽到內心在詰問自己,當時是不是做的不夠好...
而現在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了。
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再次見到她時,又是那樣的客氣疏離...
電話鈴響了,沈令一看車載屏幕,竟然是「柳柳」的來電,他按下了接通鍵。
「沈令,你走遠了麼?」柳柳的聲音有些著急。
「沒有,剛出了軍醫學院的門,你說,怎麼了?」其實沈令已經開出去三個紅綠燈了。
「我的家屬院鑰匙,可能落在你車上了,你能靠邊幫我找一下麼?」柳柳的聲音有些委屈。
「是那串小熊鑰匙麼?」
「嗯,還是那串。如果找到,麻煩你給我送一趟吧,大概是我剛才掏手機的時候落在了副駕位置下面...」
「好。你稍微等一下。」
沈令過了紅綠燈,找了個車位停下,把副駕駛位往後移了移,果真在下面。
那串看起來有些發舊的鑰匙上掛著一個小熊的掛件,沈令對這串鑰匙,格外「熟悉」。
他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柳柳,或者說第一次能和柳柳說上話,大概就是因為這串「小熊鑰匙」。
那是高二寒假,柳柳第一次「迫不得已」坐在沈令的自行車后座上,給沈令緊張的不行。
沈令騎了一半的路程,軍區大院離軍醫家屬院也就3站公交的距離,路上遇到了紅燈,他停了下來。
風似乎小一些了,他生怕路不平穩,顛著后座上這位,一路上大氣都沒敢喘,到這裡後背已經悶出了一身汗。
「你說之前你在家屬院住過?」后座那位用腳輕輕的幫他撐著地,淡淡地問了一句。
「嗯,我媽媽以前是軍醫學院的,我5歲以前在家屬院住過...」沈令把頭轉向後面,侷促的說道。
「綠燈了,可以走了。」身後那個清冷的聲音傳來,一隻纖纖玉手指向前面的紅綠燈方向。
沈令看著身旁那隻修長白嫩的手有些愣神,他從沒認真看過一個女生的手,從小到大他身邊的玩伴都是些毛頭小子,誰能有這麼精緻的手。
「不走麼?」
直到後面又說了一句,沈令才收回目光,卻聽見後面輕笑了一聲。
「走,現在就走的。」沈令緊張的結結巴巴,平常跟那幫小子挺能侃大山的,不知今天這嘴是怎麼了,這麼不利索。
過了紅綠燈有一條窄窄的路,才能往軍區禮堂那邊走。沈令為了節省時間,便選了這條小路。
雪下了起來,飄飄揚揚的,散漫在空中,被風吹著,還沒等落在地上,便已融化。
一輛軍牌車從後面開過來,路比較窄,沈令扶著車把的手偏了下,有些顛簸,柳柳不知不覺的將手環住了少年的腰。
沈令感覺到身後那隻纖細的手臂,穩穩地環住了他。
暗暗在心裡一喜,沒有說話,繼續穩住了車把。
柳柳也沒有繼續鬆手,還是依然環著,就這樣到了終點。
「謝謝你!」柳柳從車子上下來,對沈令道了謝。
正要轉頭離去,沒想到坐在后座時間長了,腿有些麻,差點沒有跌在地上。
沈令忍著沒笑,一隻手扶住車把,一隻手扶住了柳柳的手臂。
「小心些,慢點走!」
柳柳把那隻胳膊往回縮了一下,沈令知趣地把手鬆開,感受到了她的邊界感。
果真...還是那個清冷的人兒...
「謝謝!」柳柳再次道了謝,心裡不知為何,竟對面前這位少年沒有強烈的排斥感。
說完轉身便要向亮著燈的禮堂走去。
「能留個你的電話麼?」
是這麼直接的問句。
追求柳柳的人很多,這句話也並不是第一次聽到。那些想要柳柳電話的人,沒有一個人成功過。
柳柳只一次回應了,便留的是自己班主任的電話,鬧了個「大烏龍」,那個男生深情款款的對二部的年級主任,說了15分鐘的情詩,結果可想而知。
再後來,那些膽小的男生也只敢在琴室門口塞塞情書,很少有人敢問出這句了。
柳柳落座在演出區,想起剛才自己竟然鬼迷心竅的給了沈令自己的新手機號。
當時雪慢慢的落下,已經落滿了他的頭頂,但他遞出手機和詢問時清澈的眼神,他好像與其他追求者不太一樣。
其他人會「拐彎抹角」,會「左顧言它」,而他就那樣真摯的看著,等著她的回答。
她搖了搖頭,揮去那張臉,自己怎麼會「鬼迷心竅」的給了電話,這與她的風格不符啊。
還在禮堂外面的沈令,看著自己手機上剛才柳柳按出的手機號,內心欣喜若狂。
就...這麼簡單?
沈令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小心翼翼地又看了一眼手機屏幕,認真地將這個手機號存了起來,在備註上慢慢的拼上「柳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