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溫度的回憶

  他們接觸的那一刻,柳柳身體微微顫了一下。

  沈令感受到了柳柳似乎想要向後縮的手指,但是又略不自然的「配合」著他,裝作「放鬆」的樣子。

  沈令莞爾,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而是將柳柳的 胳膊抬起,與她的手指十指交叉,活動了一下。

  「有什麼疼痛點麼?這隻胳膊...」

  柳柳是學古箏出身的,在沈令的印象里,那雙小手一直是小巧而靈活的,修長纖細,摸上去軟軟的,指甲剪的很整齊。

  「沒有...」柳柳小聲地回答著。

  沈令放開了她的右手,又到她的左邊去,牽起了她的左手,以同樣的姿勢,幫她活動了一下,確認了沒有問題。

  溫如卿覺得這個房間的空氣要凝滯住了,沈令在與她十指交叉的時候,她努力把沈令想作他只是一名醫生,但腦海中卻只想到了他們第一次牽手時的觸感。

  「沈醫生,我開一下空調,你不介意吧。」柳柳慌張的去抓放在床頭柜上的空調遙控器,卻怎麼也抓不著。

  忽然,她覺得身體上方出現了一片陰影,轉頭一望,是沈令。

  是沈令探身越過她的身上,他的手臂修長,正好跨過她的身體,伸到對側床頭柜上,拿到了那個遙控器,自然的將空調打開。

  沈令湊近時,柳柳能聞到他身上白大褂那種消毒水的味道混合著沈令身上獨有的皂香,是一種清冷卻又安心的味道。

  正如以前沈令周五晚上回家時一樣,她都會像一隻小狗一樣,湊在他的鎖骨處,細細地聞個夠。

  沈令每次進門被她嗅的都痒痒的很,但是也任由她那樣抱著,忍著痒痒,寵著她,只因為她說這種味道能令她安心,有安全感。

  後來她還追問過沈令用什麼沐浴露,沈令也一臉茫然,因為他的生活用品都是柳柳準備的,兩個人用的是一樣的,沒有什麼特別,但柳柳只喜歡他身上的味道。

  每次沈令要長期出去時,都會留給柳柳一件他乾淨的白大褂,掛在門口,美其名曰「睹物思人」,其實是在給柳柳安全感。

  「這裡痛麼?」沈令將手移到柳柳的腰骶位置,輕輕的按了按。

  「有一點...」

  剛才滑倒時,摔了個屁股蹲,腰骶的位置確實有些痛,但是她沒好意思跟沈令說,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很疼麼?」沈令又問。

  「還好,能忍,緩緩應該就好了...」

  柳柳有些不好意思了,腰骶的位置過于敏感,沈令探觸了一下,就將手移開了。

  「腳沒有再扭到,或者摔到吧...」沈令柳柳膝蓋處一看,還是蹭破了皮。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東西過來給你消消毒。」說完,沈令便出了病房。

  他如果再不出來,恐怕自己的思念會呼之欲出了。

  即使思想上能控制住,但是身體的反應極其直白。

  他想柳柳了。

  沈令快步走到值班室的水池旁,洗了洗臉,用冰冷的水拍在熱辣辣的臉上。

  冷靜了一下,他拿起消毒托盤,回到了病房裡。

  進來時,柳柳不知不覺竟然在床上睡著了,沒有蓋好被子,那隻打著石膏的腿還翹在墊子上面。

  安靜時的柳柳沒有清醒時那種清冷的疏離,一縷髮絲搭在柔美的臉上,平常那雙杏眼現在正閉著,睫毛彎彎的在臉上留下一彎陰影,軟軟的櫻桃小嘴微微嘟著,反而顯得有些可愛。

  他多久沒有這麼好好看過她了。

  沈令端著盤子,靜靜地站在她的床邊,不忍心把她吵醒。

  如果他們的那個孩子出生了...會像誰呢...

  可惜,已經沒有如果了。

  他們的孩子,已經沒有了。

  他在心裡默默地嘆了口氣。

  就算是離開,她也要自己承受著一身傷痛,他到底給面前的人兒帶來了什麼...

  柳柳大概是受傷的腿不太舒服,身體往那邊偏了偏,微微蜷作一團,更顯的嬌小。

  以前柳柳就很喜歡這樣蜷縮著睡,結婚以後,她就喜歡這樣蜷縮在沈令的懷裡,像一隻小貓一樣,柔軟而溫暖。

  沈令看著熟睡的柳柳,輕輕的拿著消毒棉球,幫她清理著膝蓋上的傷口,但又怕她會疼,就幫她輕輕吹著。

  沈令和柳柳剛才一起,是那個高二的寒假快結束的時候。

  沈令喜歡和隔壁院子的餘暉一起去打球,柳柳上完專業課後,有時會路過那個公園,也會為沈令停留一陣,在旁邊坐著等他。

  那時臨近元宵節,但是臨海的天依然很冷。

  沈令和餘暉兩位不小心為了搶球撞到一起,餘暉衛衣上的拉鏈無意中劃到了沈令的手,冬天的手本來就乾燥,沒想到一下子就出了血。

  柳柳在旁邊看到,叫沈令下場,利落的從包里掏出一個消毒棉簽,小心翼翼地幫沈令的傷口消著毒。

  「我幫你吹吹,吹吹消毒就沒那麼疼了...」柳柳嘟著紅潤的小嘴,呼著溫軟的風,在沈令的指尖,輕輕的吹著。

  那個時候,沈令就要忍不住將那風永久地收藏在心裡。

  再後來,送柳柳回家時,沈令忍不住開了口。

  因為開學以後柳柳就要去京城上學,再見也只能是放假了。

  沈令不知道自己一個「數理化」的呆子是怎麼追上柳柳這般優秀的女孩兒的,但是柳柳害羞地低下頭,輕聲「嗯」的那一句,足以填滿他整個心的甜蜜。

  沈令收回回憶...

  已經過了這麼久,他也習慣了柳柳的習慣,可是他們怎麼會沒有走到最後呢?

  病床上的柳柳沒有醒,他把空調的溫度調高,幫她蓋好了被子,悄悄地離開了病房。

  在關門的時候,柳柳睜開了眼睛。

  其實在沈令上藥時,她就已經醒了,尤其是沈令像當年一樣,給她消毒後的傷口吹著風,她能感受到沈令的溫度。

  但她...還是決定了裝睡不醒。

  回憶襲來,柳柳想起她答應沈令當他女朋友的那天。

  痛感不僅來自於腿上的傷痕,更是那些有溫度的回憶。

  大概是深夜有罪,絞痛著有情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