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稚擰著眉將眼前一切收拾乾淨，回頭頗為疑惑開口，「陸總是沒吃飯？」
陸妄悶悶嗯了聲。
原本是打算置之不理，但是正巧商稚晚上沒吃飯，也有點餓了。
簡單思索之後商稚開口，「你坐吧。」
寂靜的夜，溫吞緩慢的火舌開始跳動，商稚頭髮輕挽，有幾捋調皮的會偷偷垂下來。
她非常嫻熟地坐著一切，在煙霧繚繞中將雞蛋小心打進去。
她背後有些熾熱，商稚知道那是來自於陸妄的眼神，但是商稚沒有理會，只是面不改色進行著自己該做的。
正如商稚所想，此時陸妄確實坐在商稚身後的位置，一雙眼睛直直盯著面前那抹忙前忙後的身影。
時間仿佛靜止，然後破碎，他似乎被一抹白色煙霧拉進閃閃發光的隧道，穿越了時空。
記得好久好久之前，自己還是大家口中的小白臉的時候，他經常會在外面加班，那個時候每次晚回來，一推開門都能看到躺在沙發上面的商稚。
商稚會起來問他有沒有吃飯，或有沒有喝酒，她分明是名門望族的大小姐，卻總是在他這裡放下身段，做一些很溫暖很柔和很妥帖的事情。
即便那個時候的陸妄再不予理會，商稚也總是笑眯眯的，仿佛完全看不見他臉上的嫌棄和厭惡，只是巴巴地捧著一顆真心，希望他能夠笑納。
但是從某一天開始，這樣的生活逐漸消失，最後完全不見了。
他回家時，再也看不到沙發上的人影。
等待他的，只有一片空蕩蕩的黑夜。
陸妄在夜裡一個人坐在沙發，緩解疲憊的時候，總是將視線放在樓梯的位置，他總是覺得最多過一會兒，那裡就會有個披著毛毯穿著柔軟睡衣的小姑娘，一步一步緩緩走下來。
忽地，不遠處的灶台發出噼里啪啦的一陣響。
陸妄下意識要站起來，卻瞧見商稚輕車熟路面不改色收拾了一切，隨後繼續平和地做著飯。
陸妄也記得，很久很久之前的一開始，商稚似乎也不會做這些事情，是因為他晚回家的時候越來越多，他的腸胃越來越差，所以她學會了許多許多。
想到這裡時，陸妄只覺得自己左胸口似乎有什麼奇妙的滋味在微微蕩漾。
再一秒，他視線中的那抹身影回過頭來，隨意紮起的頭髮在空中劃出優美弧度。
商稚挑眉道，「勞煩您大駕光臨給自己端下飯？」
兩人面對面坐好，商稚逆光坐著，於是暖洋洋的顏色從她髮絲間穿過，將她整個人鍍上層柔和的金邊。
商稚原本就白皙，這麼一瞧膚色幾乎接近透明的白。
陸妄看的有些出神，是商稚在他面前擺了擺小手。
「陸總，您在看什麼？」
思緒被打斷，視線中面色柔和的女主角，此時正一臉平靜看著他。
陸妄斂去眼神，「沒什麼。」
聞言商稚也沒多想，只是低下頭開始不拘小節地吃起來。
雖然商稚動作不拘小節，但她就是給人一種吃的非常文雅的感覺，讓人覺得感官非常不錯。
或許是因為頭頂的光暖乎乎的，也或許是因為其他原因，陸妄低眼看著面前的青菜雞蛋面，遲遲沒有動筷子。
在這一刻，關於過去的那些畫面，突然變得更加具體。
好久好久之前，他每個晚歸的夜晚，商稚都是給他煮這樣一碗雞蛋面。
乾乾淨淨的配料，一小把掛麵，兩根青菜，一個完整的荷包蛋。
注意到陸妄久久沒有動作，商稚開口，「不合口味？」
說完，商稚似乎想到什麼一般。
只見她扯了扯唇角，露出個讓人參不透的笑容。
再一秒，商稚道，「也是，畢竟您從前就不愛吃這個。」
說著商稚就伸出手，「我來吃吧，您訂個外賣。」
商稚本想拿走面前的碗，但沒曾想小手還沒觸碰到，對面就護上了。
看著眼前陸妄護著懷中的碗，一臉不情願的樣子，商稚眉頭一挑。
陸妄冷淡道，「勉強吃。」
商稚手一頓，皮笑肉不笑，「您慢用。」
低頭重新埋頭吃飯時，商稚忍不住白了一眼。
吃就是吃，不吃就是不吃，什麼叫勉強吃，陸妄這人果真難伺候。
在商稚看來，和陸妄待在同一個空間中簡直是折磨事一樁。
於是商稚迅速吃完，但是在起身時，她卻又折返，撐著手臂坐在陸妄面前，繼續等著。
注意到有視線盯著他，陸妄不緊不慢抬起那張帥臉，瞄了商稚一眼，「怎麼不回去？是想在這裡陪著我？」
即便是陸妄自己，也沒注意到，他說這句話時，尾音微微上揚，整句話聽上去非常期待。
商稚正百無聊賴扯著頭髮的手一頓，眉眼中浮現出的一層層顏色有些忍俊不禁。
半晌，在陸妄自我感覺良好的氛圍下，商稚不疾不徐道，「不是。」
她說，「陸家的規定是，用完了碗筷必須收拾乾淨重新放回去。」
空氣似乎有一瞬間的靜止。
商稚親眼看著陸妄面色陰沉地瞥了她一眼，然後將臉低下，開始吃起來。
商稚不明白對方為什麼不高興，她不過是說了實話也要遭受這樣的對待？最後，商稚覺得和陸妄相處就是這樣的。
對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神經病，還是無藥可救的那種，翻臉比翻書還要快，總是做出一些不尊重人的行為舉止。
在心底感慨謾罵了無數次之後，商稚心情才平穩了一些。
她拿出手機，無所事事劃著名。
偶爾刷到有意思的推文，商稚會笑一笑。
「是他給你發消息了？」
眼前突然傳來男人的聲音。
商稚將手機微微放了放，不知所以然地開口，「什麼？」
「你在這裡一直高興，不是因為紀家的少爺給你發消息了？」
「春風給我發消息，我為什麼會高興。」
如果紀春風給她發一些工作上的好消息，商稚確實會高興。
但事實上，絕大部分時候，商稚和紀春風之間的聊天內容，都是一些不太有營養的日常對話，非常流水帳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