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言不發

  說這話時,商稚滿臉警惕,疏離的語氣更是將他們中間極為清晰地劃出界限。

  看著面前的女人,陸妄覺得自己真是瘋了,擔心她在外面打地鋪睡不好,所以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瞧見她害怕,所以在這裡坐著陪她。

  在她眼裡,她就是這麼看他的?

  陸妄沒多想,問了句,「你就這麼想我?」

  商稚沒有搭腔,但是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莫名其妙的煩躁浮上心頭,陸妄睥睨著她,語氣惡劣,「放心吧,就如今的你有什麼我能利用的?我不過是還沒玩夠,所以怕你休息不好,提前死掉,我就沒有玩具玩了,僅此而已。」

  他抬起頭,「滿意了?」

  這樣的原因,商稚勉強接受。

  她慢吞吞躺下,但那雙眼睛還是警惕看著陸妄。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陸妄有些被商稚氣笑了,「你要是不想休息,就重新出去睡你的角落。」

  「我沒這麼說。」

  商稚抿了抿唇,開口道,「我沒說不睡覺。」

  今日商稚經歷得太多了,她確實需要休息,陸妄既然把好的環境給她,那她沒理由不要。

  再說……那些夢確實難纏,有陸妄陪在身邊,她似乎真的好一些了。

  如是想著,商稚這才緩緩閉上眼睛。

  她一雙小手攥住陸妄的大手,將腦袋枕在他掌心。

  她的睡姿並不自然,甚至整個人都蜷縮成小小的一隻。

  瞧著這樣的商稚,陸妄自己都沒注意到,他唇角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勾起。

  窗外的風雨越來越大了,像是吃人一般,瘋狂拍打著門窗。

  可屋內,隨著商稚均勻的呼吸聲響起來,氣氛卻一點一點變得溫存。

  商稚已經睡熟了,陸妄卻沒有離開。

  他就那麼靜靜坐在床邊,視線垂在她的臉上。

  在這靜謐中,陸妄覺得,自己和商稚結婚那麼多年,他卻似乎從沒認真地看過她。

  原來她眉尾的地方有一顆小小的紅痣,原來她那張總是繃著的小嘴,在放鬆時是微微上揚的類型……原來她的額角有一小塊是缺了點頭髮的。

  她雖然睡著,在陸妄眼中卻變得生動起來。

  這樣的夜裡,除了大自然掀起的一陣陣音浪,和她的呼吸聲,陸妄聽到自己心跳越來越快。

  他很難形容這種奇妙的感覺,這似乎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感受。

  不同於每次看到她時,總是瀰漫在胸口的那股占有。

  今天的他,想要抱抱她,或者就這樣坐在她身邊,感受時間的流逝。

  天知道今天陸妄看到商稚被那群畜生欺負的時候,他有多憤怒。

  那壓根就不是自己的東西被人侵犯被人玩弄,而是一種真實的憤怒。

  他看到商稚皮開肉綻的大腿時,覺得自己當場把那群人殺了也不為過。

  但是他覺得那樣太輕快了,太便宜那群人了,所以他只是把那男人的手給斷了。

  「唔……」

  面前的人兒在夢中突然哼了聲,於是陸妄身子忽地變得緊繃起來。

  他屏息凝神,生怕自己弄出聲響。

  但商稚只是挪了挪小臉,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著。

  她眉頭微微擰著,「不要……不要打我。」

  陸妄左胸口一窒。

  近日來他接觸的商稚,永遠都是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像是一隻鋒利的刺蝟。

  看著商稚變得這樣痛苦,他沒有半分快感,只是覺得呼吸困難。

  「沒關係,我在。」

  陸妄小聲低吟,手指輕輕撫上她的眉宇,試圖將她的褶皺熨開。

  直至確認商稚已經熟睡,陸妄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

  他躡手躡腳走到門口,臨走時他沒忘記把那盞小燈掛在牆上。

  「吱呀——」

  縱然陸妄再輕,房門還是不可避免發出微弱的聲響。

  於是陸妄將動作放的更加輕,生怕擾了裡面那位的好夢。

  做完這一切,陸妄才轉身走向那個角落。

  「她睡了?」

  黑暗中有冷不丁的男聲響起,陸妄道,「嗯。」

  他在秦子墨身邊躺下,卻毫無困意。

  「我覺得,你變了。」

  身側人悠悠開口,陸妄目光微側。

  秦子墨繼續道,「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還是那個窮小子,甚至還沒有所謂的嫁入豪門,但是我當時愛跟你玩,是覺得你和旁人都不一樣,你有你自己的驕傲。」

  作為秦家的公子,秦子墨從小到大身邊都不缺奉承諂媚的跟班,但是他瞧不上那些人,他知道那些人不是想跟他做朋友,是想跟他家的錢做朋友。

  微微一頓,秦子墨又繼續說,「那群人,我就看得上你,但是我總是覺得,你好像一個被公式套住的人,你好像把自己鎖在一個小小的空間裡面,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你覺得安全的範圍內。」

  秦子墨覺得,陸妄這個人太平靜了,倒不是說沒有任何感情,只是陸妄在做任何事情,甚至跟他講自己喜歡唐瓷的時候,情緒也永遠都不達眼底。

  「後來商稚出現了,雖然你總是跟我說,她很煩,但是你也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才像是活著的。後面我很快就出國了,我不知道你和她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麼餓,又為什麼走到今天這一步。」

  「但是說實話,你覺得人家當初拆散了你和唐瓷,有點沒必要。當初人家拿錢給唐瓷治病,你自己答應了人家要和人家在一起的,這麼多年,商稚對你其實也挺好的……」

  秦子墨絮絮叨叨說著,陸妄感覺自己的心像是一團毛線。

  越解越亂的毛線團。

  「要不你就承認了唄,你喜歡人家商稚,你好好跟人家道個歉,就把錯誤停在這兒唄?」

  房間陷入一陣靜謐,陸妄一言不發。

  許是等的著急了,秦子墨用手臂戳了戳身側的男人,「說話呀?」

  他秦子墨認識的陸妄,一向是最注重自己的感受,像是為了女人然後自己睡地板這種事情,根本就不是陸妄本人會做的事情。

  而且今天秦子墨還得到消息,說是陸妄當場給人的手弄斷了。

  自家兄弟走到今天這個位置,靠的是每一步都冷靜自持,像是這種事,比睡地板還讓秦子墨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