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稚，我和你的感情不是可以拿來交易的商品，我也想堅定地向你展示，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的決心。」
這一刻，世界仿佛安靜下來。
商稚看著面前的陸妄，左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攥住一樣。
有時候時機真是很奇妙的東西啊。
如果陸妄在前天晚上，以及前天晚上之前的任何一個時刻說出這句話。
商稚的心可能都會動搖。
但是這一刻，商稚無法答應對方。
距離自己一段距離的位置，是自己的弟弟。
渺渺剛剛已經醒過來了，聽到這些人講這些話，肯定很害怕。
因為知道心理疾病有點難受，所以商稚很害怕渺渺也會體驗自己的感受。
那種滋味，自己尚且痛不欲生，何況是渺渺呢。
長呼一口氣。
錯過錯過。
一步錯，處處過。
四目相對，商稚眼神開始躲閃。
她抬手，將陸妄輕輕推開一段距離。
「陸妄，我們不可能了。」
她垂了眸子，視線盡頭是混合著深褐色液體的沙灘。
「你知道的，我一定會選渺渺。」
「商稚，我理解，你是因為……」
「不是，我們真的不可能了。」
說完，商稚抬起小臉。
從前那張一向傲氣冷然的漂亮臉蛋，此時只剩下乞求。
「所以，可不可以，求求你，救救他。」
空氣仿佛凝固。
陸妄看著商稚。
似是做了好久好久的心理準備，他這才起身。
「唐瓷，我可以答應你，跟你在一起。」
話音落下，唐瓷眉眼間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但很快，那抹光就變得古怪起來。
「不對……」
只見剛剛還欣喜若狂的女人此時突然反常起來。
唐瓷一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頭部，整個人都蜷縮下來。
「不對，你是騙我的，你是為了幫著商稚，你是為了救這個小賤貨，你是為了他們姐弟倆！」
方才的喜悅瞬間從唐瓷眉眼間消失。
不過片刻，她仿佛便了個人似的。
「陸妄，你的心裡從來都沒有我！」
「你現在會答應我，只是因為你愛商稚！」
「憑什麼！」
憤怒，不甘，悲哀，彼此糾纏著，仿佛驚濤駭浪般將唐瓷吞沒。
「陸妄，我恨你，我恨你，明明我才是跟在你身邊時間最久的人，不是嗎！」
好久好久之前，是自己和陸妄先在福利院認識。
這麼多年過去，是自己在陸妄窮困潦倒的時候，就一直陪在陸妄身邊。
也是自己，無論陸妄發生什麼樣的事情，都對陸妄不離不棄。
那時候的唐瓷生活很苦，但是唐瓷不覺得苦，因為自家哥哥是全世界最厲害的人。
她沒有爸爸媽媽，但是卻不曾缺過什麼。
哥哥好似會變魔法，只要是唐瓷想要的，陸妄都能在第二天變出來。
記得那是一個才下過雨的夜晚。
夏夜中，蚊蟲飛舞在草叢，唐瓷被幾個小姑娘排擠欺負。
她一個人坐在福利院後院的池塘邊哭，不少才孵化出來的小蚊子瘋狂吸食著她的血肉。
那時候眼淚模糊了眼眶，唐瓷根本就看不清那些不斷飛舞的殘影。
於是唐瓷在揮舞了半天小手，都沒將蚊蟲趕跑後，小小的她徹底崩潰。
是陸妄。
他將她帶到舒服安全的地方，替她洗乾淨了臉上亂七八糟的髒東西，帶她吃了好吃的，還給她拿了乾淨的衣服。
翌日一早，去找了那群人的麻煩。
陸妄在福利院裡一向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己的類型。
平時不喜歡說話，但是在很多方面，卻都做的厲害。
因此，陸妄只是微微發怒，那群人便接連嚇哭幾個。
因為這件事，陸妄上課時第一次被罰站在門外。
唐瓷坐在最靠近門口的位置，看著門框處多出來的半個衣角。
那一瞬間，小小的人兒第一次春心萌動。
唐瓷想，自己是什麼時候愛上陸妄的呢。
大概是好多個無盡的黑夜，他輕輕拍著她，哄他入睡。
大概是每一次孤立無援，那抹永遠都會出現的身影。
或許也是他在人前閃閃發光，她在遠處看著他的光芒。
起初唐瓷也只以為，自己是看中了陸妄身上的潛力罷了。
但是後來，自己見過不少的公子哥，更有錢的，更主動的，唐瓷每每和他們接觸時閉上眼睛，腦海中都會浮現出那抹熟悉身影。
她知道，她是那樣不可救藥愛上了這個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男人。
尤其是在精神病院的這半年。
她甚至從未怨恨過他。
只是覺得，如果商稚不曾出現就好了。
哪怕那一年，自己死在重病之下。
她也絕對不想看見陸妄盯著自己時那厭惡的目光。
情緒變得越發洶湧，氣勢洶洶襲來。
唐瓷抿緊了唇，一張小臉看上去是那樣決絕。
「他說的沒錯，你們兩個，從來都人尊重過我的感情……」
「明明我才是那個最應該被照顧的，明明我才是最可憐的，被搶走哥哥的受害者。」
「但是你們看上去都太冷靜了，你們讓我像個瘋子，你們讓我一步步走近深淵。」
唐瓷怎會不曾後悔呢。
在看到別人出淤泥而不染，單純乾淨的時候，唐瓷總是想到自己第一次用些小手段，將陸妄從商稚的身邊搶過來。
嘗到甜頭之後，每一次陸妄和商稚在一起，唐瓷都會想方設法將人搶回自己身邊。
後來，問題變得越來越棘手，於是唐瓷的下限越來越低，直到無路可退。
如今的唐瓷，已經無路可退了。
但，唐瓷不想讓商稚好受。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方才只距離渺渺有一段距離的唐瓷，突然轉身看向渺渺。
第六感在這一刻猛烈晃動，地上的商稚意識到，唐瓷要動手了。
人在絕望之際，或是危難關頭，總是會迸發出最後的力量。
譬如此時。
「不要，不要碰我的渺渺！」
說時遲那時快，商稚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氣，蹭一下子從地上爬起，猛地便衝著不遠處的方向去了。
她三步並作兩步，生怕自己慢半拍。
在唐瓷觸碰到渺渺之前，她死死抓住對方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