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商稚尚且稚嫩，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大小姐。
每天出現在陸妄身邊時，眼神雖然收斂，但裡面的愛意卻很放肆。
那時候的商稚，和今日的可太不相同了。
如今的商稚像是一個被打磨好的商品，更像是一個永遠不會有負面情緒的機器人。
陸妄說話的時候，做事的時候，對方做什麼事情，商稚會有怎樣的反應，都像是被提前擬寫好的程序。
唐瓷知道，商稚並非是真切地喜歡陸妄。
「商稚，你演出這麼久時間，無非就是為了你弟弟，我鬆口，你鬆手，我們彼此皆大歡喜。」
「唐瓷，我不得不說，你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蠢。」
商稚優雅坐著，身子微微後仰，整個人舒服地嵌進身後的椅背上。
她眉眼微微眯著，語氣是一股審視的味道。
「說實話，我沒想到，你能看得出我心中所想。」
聽到這話，唐瓷以為今天自己的談判十拿九穩。
殊不知商稚話鋒一轉，繼續開口道。
「但是唐瓷，你應該知道，我很討厭你吧？」
語罷，商稚一頓，繼續道。
「討厭到什麼程度呢，我就是不在乎其他人的事情了，即便渺渺是我的親弟弟，我就是要和陸妄在一起，哪怕我不喜歡，我就是要，真真切切讓你難過，真真切切地噁心你。」
「商稚，你瘋了！」
唐瓷瞪大一雙眼睛。
她微微咬住下唇，眉眼間滿滿都是不可置信。
她早知道商稚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但是沒想到，商稚已經瘋成這樣了。
「商稚，你這樣和我水火不容，對你自己有什麼好處。」
商稚唇角抿到一出，簡單思索之後，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微笑樣子。
「對我自己，當然有好處了。」
商稚不疾不徐開口。
「看你難受，我就心情愉悅。」
房間內的氛圍僵持住。
最後，唐瓷敗下陣來。
她長呼一口氣。
「那你說，你究竟要怎麼樣，才能離開陸妄。」
「同意渺渺的手術只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我要你給我介紹你的金主。」
「我沒什麼金主。」
「唐瓷，看來你想的還不夠明白啊。」
話音落下，房間內再次陷入一陣沉寂。
商稚一雙眸子直勾勾看著對方，唐瓷的每一縷細小情緒，她都沒有放過。
在商稚這樣的審視下，唐瓷招架不住了。
唐瓷長呼一口氣。
「我可以介紹給你，但是能不能請……能不能請求你，不要毀掉我的幸福。」
唐瓷說著，低下一張小臉，看著自己的腳尖。
「現在我是他認回來的女兒，可不可以請你，不要和他多說什麼。」
「當然可以啊，畢竟我只是想要跟他合作，開拓點新業務罷了，你擔心的事情，完全不會發生。」
但是我只保證最近不會說，日後我的嘴巴嚴不嚴，我可就不知道了。
商稚自然是沒有將這後半句話說出來。
否則，唐瓷還怎麼老老實實地給自己介紹她的金主呢。
在熟識對方之前，商稚要沉得住氣。
在商稚的視角里，唐瓷能做這麼多壞事，那個所謂的金主也是助紂為虐的一大害蟲。
若非有他在，憑藉唐瓷一個人的力量，是做不成這些事情的。
如今，商稚的目的就是打入那個男人的身邊，知根知底。
再之後，無論是唐瓷，還是這個男人，一個都跑不了。
如實想著，商稚不禁將視線挪向面前的唐瓷。
某一個瞬間，商稚還以為自己穿越時空，回到了過去的某個時空節點。
因為此時站在自己對面的這個人，和自己過去記憶長河中的自己，摺疊度實在是太高了。
商稚永遠不會忘記。
自己當初是多麼喜歡陸妄。
也是那樣善待唐瓷，
可這兩個人，壓根就沒有心。
他們將商稚的真心視為糞土，將商稚的一腔赤誠狠狠踩碎在地上。
他們羞辱商稚，尤其是唐瓷，在欺負商稚這件事情上，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那時候，商稚那樣高貴的大小姐，低聲下氣請求唐瓷，能不能別破壞她的幸福。
那時候的唐瓷，又是如何回答的。
「這本就不是屬於你的幸福啊，而且，我也沒做什麼啊，我和阿妄哥哥才是彼此陪伴的人，你不過就是個外來者罷了，如果不是我生病，你覺得阿妄哥哥會願意多看你一眼嗎。」
「商稚，你們就算是結婚了又怎麼樣，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而我，才是阿妄哥哥感情詩篇里的女主角，才是他心尖上的人。」
「……」
那時候的唐瓷，會不會想到有這麼一天，唐瓷也會哭著在商稚面前，懇求商稚不要毀掉自己的一切。
世事無常啊。
從前的唐瓷，應該想不到，在幾年前，自己會搖身一變變成金絲雀，隨隨便便就可以甩出幾百萬，讓商稚離開陸妄。
也想不到，曇花一現後，唐瓷會變成那個不被愛的角色。
這一刻，商稚突然覺得有些累了。
今天和唐瓷的談判，已經足夠讓商稚精疲力盡。
「唐瓷。」
商稚開口，「你走吧，我累了。」
唐瓷看了眼商稚。
那一瞬間，唐瓷眼中有千百種情緒。
唐瓷出聲問。
「商稚，我們還能和解嗎。」
「我們沒什麼好和解的。」
商稚抬眼看著唐瓷，那雙漂亮眼睛可謂一點溫度都沒有。
「唐瓷，你做的那些事情，我永遠都忘不了，趁我還沒反悔，我勸你快點離開，並且今天晚上，我要看到你幫我和你的金主約好了時間，之後我們再聊一聊渺渺的事情。」
聞言，唐瓷似乎還想在說些什麼，在欲言又止後，轉身灰溜溜離開。
當天晚上，十二點之前，商稚收到了來自於唐瓷的文件。
文件裡面，唐瓷幫商稚約好了和自己金主見面的時間，也約好了渺渺的手術時間。
裡面的所有計劃，看上去是那樣完美和有條不紊。
低眼看著這份文件，商稚不禁嘖嘖兩聲。
從前自己教唐瓷做生意的時候，唐瓷看上去什麼都不懂一樣。
如今做起這種事情，倒是完美無缺。
看的出來，那時候的唐瓷壓根沒想真心好好學做項目。
那時候的唐瓷，是那樣有恃無恐，堅持相信即便自己什麼都不會，陸妄都會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