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間變得安靜,商稚靜靜看著手機上面的消息。
本想要逃到網絡世界躲避陸妄,但是讓商稚沒想到的是,自己逃到了網絡世界,裡面也全部都是陸妄的影子。
商稚稍微有些煩悶,她將手機熄滅,低眼看著自己的手心。
她起身拿了根小搓條,修磨著自己的指甲,用來打發時間。
沒有一個人開口,空氣中的沉默越來越深。
最後,還是陸妄道。
「最近我的生活發生了很多變化。」
商稚悶悶嗯了聲。
見商稚沒有表現出巨大的牴觸,於是陸妄嘗試著繼續說。
「說來也是好笑,這麼多年我都是自己一個人生活的,但是最近,卻有人告訴我,其實我有一個家。」
面前人說這句話時,字裡行間帶著幾分嘲弄。
商稚終於抬眼看了看對方,此時視線中的陸妄,是自己很少見到的樣子。
或者說,商稚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陸妄。
那雙在外人面前向來冷若冰霜的眸子,此時看上去似乎囤著兩團亮晶晶的東西。
他表情布滿哀意,整個人身上抑制不住散發著負面磁場。
似乎,找到自己親生父親這件事情,給陸妄帶來的,並非是什麼好事。
就商稚如今和陸妄的關係來看,其實商稚是不合適和陸妄繼續說什麼的。
但是……商稚到底收了陸妄的錢,此時也算是陸妄僱傭的半個調解師。
幫助陸妄調整心中不舒服的地方,是商稚的工作。
如是想著,商稚清了清嗓子。
「最近,不開心嗎。」
「不是不開心,但是也說不上開心,我的生活變得奇奇怪怪的。」
事實上,在陸妄來找商稚這幾天之前,陸妄一直都在應付自己父親那邊的事情。
他的父親固然是個超級大富豪,並且到現在也沒有其他兒子。
但是正因為如此,他父親對陸妄的要求特別高。
最近,陸妄感覺很累。
忽然,陸妄像是想到什麼一般。
只見陸妄抬起眼來,盯住商稚。
「商稚,我想問你,如果有一天我們很難再見面了,你會不會難過。」
今晚陸妄的每一個問題,似乎都莫名其妙。
商稚眯了眯眸子,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裡面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
見狀陸妄抿了抿唇,「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商稚長呼一口氣,「這個問題問的就很沒有必要,陸先生,我們兩個人已經沒什麼關係了,見面對於我們來說,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吧。」
說完,商稚扯著唇角笑了笑。
「陸先生是覺得,我們還有什麼見面的必要嗎,我們是什麼一定要見面的關係嗎。」
雖然知道如今商稚對他有頗多不滿,但是每次瞧見商稚這幅冷冰冰的樣子,陸妄還是會下意識難受。
他猶豫再三,試探開口,「我想見到你。」
「不好意思,我不想見你。」
話音落下,兩個人似乎都被什麼東西擊中一樣。
這句話就像是時光機,將兩個人一起帶到很久很久之前的某個瞬間。
商稚記得,那個時候,自己還在滿心滿意喜歡著陸妄。
有一天,陸妄突然通知商稚,說自己要去海外進修。
當時商稚聽了非常高興,替陸妄高興。
於是商稚提議,讓陸妄過段時間去,自己最近比較忙。
當初聽了商稚的話,陸妄整個人看上去極為困惑。
那時的他冷冰冰的,說出來的話,比他本人看上去還要冷冰冰。
陸妄問她,為什麼要等商稚有空的時候。
當時商稚愣了下,說自己工作馬上結束了。
在短暫的交鋒之後,商稚大概明白了陸妄的意思。
陸妄告訴商稚這件事情,只是簡單的通知。
在陸妄的計劃裡面,商稚的身影從不會出現。
他計劃著逃離,她卻想要和對方每天都見面。
那時候商稚極難過,撇著嘴強顏歡笑,說自己想要和陸妄見面,說陸妄一個人走的話,兩人沒辦法經常見面。
那時候陸妄半個字也聽不進去,只是固執己見。
在一個星期之後,陸妄飛走了。
商稚短暫地難過了兩天,便再次重振旗鼓。
她將自己手頭的事情忙完,第一時間就是飛往陸妄所在的地方。
但是當商稚敲響陸妄出租房子的門,商稚第一時間見到的不是陸妄,而是一看就剛剛洗過澡,並且身上還穿著陸妄白色襯衫的姑娘。
是的,那個姑娘就是唐瓷。
幾乎是瞬間,商稚所有的好心情戛然而止。
她明明可以要求見見陸妄,但是卻像一個逃兵一樣,說自己只是路過。
過去的事情像是被埋藏在海底的礁石,平日裡望不到,但只要風吹過,就會整個重新出現。
長呼一口氣,商稚將注意力重新轉到眼前。
看著面前微妙的氣氛,商稚笑了笑。
「快吃吧,吃完就回去了。」
「商稚,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了嗎。」
「陸先生,我說的還不明白嗎。」
「我們沒可能了嗎。」
「你要什麼可能?陸先生,您的玩笑並不好笑,我也不想和您開類似的玩笑,您不必說這種話繼續逗弄我。」
商稚一席話聽上去恭敬有禮貌,其實寥寥幾句就將陸妄推得乾乾淨淨。
她笑了笑,眉心間的耐心顯然沒有剛剛濃郁了。
商稚開口催促,「陸先生,同樣的話我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說,況且我現在還能跟您坐在這裡好好說話,完全是因為我收了您的錢,所以要為您好好服務,僅此而已。」
聞聲,陸妄一張臉緊緊繃住。
半晌,他開口,「知道了。」
氛圍再次微妙,兩個人分明坐在一起,中間卻像是隔著一條楚河漢界。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妄才再次開口。
「我想為我自己,重新爭取一下……」
「陸妄。」
商稚語氣顯然比剛剛重多了。
她一雙眼睛盯著對方,「你如果真的聽不懂我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似乎沒想到商稚會這麼講,陸妄眼前一亮。
商稚道,「你去地下親自問問我母親,如果她可以原諒你,我就也能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