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稚每一句話說的都鏗鏘有力，仔細去聽甚至還能聽見她尾音間的微微顫抖。
陸妄看著這樣的商稚，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
他原本準備好的，那些勸說的話語，此時全部堵塞在喉嚨間，咽不下去，講不出來。
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失態，商稚長呼一口氣，嘆出的熱氣在冷風中化為一片小小的白色霧氣。
因為剛剛感情的洶湧，此時商稚的眼眶已經氤氳起來。
於是商稚抬起手，輕輕擦了擦自己眼角。
等到商稚再抬頭時，她的眉眼間已經是一片清明。
四目相對，商稚盯著陸妄，臉上表情是那樣的疏離和厭惡。
「陸妄，我的工作我一定要完成，我奉勸你不要惹我。」
說完，商稚便轉身離開。
但是事情哪裡會那麼順利。
只見商稚轉身後的第一步，因為鞋子的原因，一個不穩差點摔倒在地面。
見狀，陸妄想要上前將對方扶起來，卻想到剛剛商稚那張崩潰的小臉。
聽商稚這麼講，自己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他從前做了那麼那麼多過分的時候，到後來竟然還可以裝出一副無關人員的樣子。
莫大的愧疚感將陸妄整個人籠罩，讓他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來。
陸妄站在商稚一側，在看到商稚努力嘗試了幾次都沒有站起來之後，陸妄猶豫著上前，將人從地面上扶起來。
只見陸妄開口，「之前是我不好，我也不奢求你能夠原諒我，但是……你能不能接受我的幫助。」
身側人的語氣是那樣柔軟，和平日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商稚略帶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側目看向身邊的人。
此時頭頂的雪還在一直下著，天色也不早了，因為天氣的原因，世界變得有些暗，一側的路燈很早很早就亮了起來。
陸妄站在自己面前，彎腰看他，那隻手非常克制地攥著衣服，似乎是想要觸碰她將她扶起來，卻又什麼都不敢做。
和陸妄認識這麼多年，商稚看到的陸妄一直都是非常強硬地，或者是非常冷冰冰的，很久之前只有在唐瓷出事的時候，陸妄才會半夜突然起床，穿上衣服然後衝出家門。
那個時候商稚站在二樓陽台的位置，滿臉關切看著跑出家門的男人，商稚甚至還會擔心陸妄的安全，於是派人跟著，但是顧忌陸妄的面子，商稚從不生張，甚至叮囑保護陸妄的人一定要注意隱蔽，不要被陸妄發現了。
此時，商稚意識到，自己似乎得到了自己當年想要的東西。
只不過，如今她不想要了。
可——
縱然商稚跟自己說了一百萬遍不稀罕，但是心底某個地方，還是被非常輕微觸動了一下。
「商稚，你別走回家，不安全。」
這樣的話語，商稚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簡單思索之後，大片的回憶浮上腦海。
這不正是商稚從前和陸妄說過無數次的話嗎？這樣的話語從陸妄嘴巴裡面聽到，還真是讓人覺得稀奇。
商稚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見商稚沒有第一時間拒絕自己，陸妄知道，商稚這是還有商量的餘地。
陸妄開口，「相信我吧。」
周圍越來越冷，商稚抬眼看向自己回家的方向。
這裡距離回家的路程確實還有一段時間，一段距離，就算是自己真的回去了，估計會議也是趕不上。
商稚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為工作，還是因為什麼。
總之她最後點點頭，輕聲開口，「好。」
話音落下，只見有笑意在陸妄臉上瀰漫開來。
再一秒，陸妄彎下身子，將商稚打橫抱起。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商稚低呼一聲，她一雙小手下意識抱住陸妄的脖頸，等到反應過來後，商稚便掙扎著要離開陸妄懷抱。
「別動。」
男人聲音低低的，卻滲出幾分柔意。
商稚沉下氣，沒好氣問道，「陸妄，你到底在搞什麼？」
「如果是你自己走，你的鞋子估計沒辦法在規定時間內走到目的地，我抱你過去，是最好的選擇。」
陸妄說這話時，面不改色的臉帶著幾分淡然。
商稚細細看著面前人，確認對方眼中沒有半分多餘情緒後，這才鬆口，「也好。」
商稚沒再說什麼，只是整個人老老實實待著。
一開始商稚還覺得有些不自在，但是自從商稚告訴自己，陸妄此時不過是自己的交通工具之後，商稚就覺得心裡舒服多了。
不過……商稚感受著周身傳來的溫度。
她在心底極不情願地承認，被陸妄抱著，確實走的很快，而且……很暖和。
a市的冬天並不友好，尤其是在這樣的大雪天，商稚穿的單薄，每站在冷風中一秒鐘，都覺得自己的皮肉在被狠狠凌遲。
而此刻陸妄抱著自己，那種冷的感覺顯然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的溫暖。
陸妄身形本來就比商稚高大很多，以至於小小的商稚縮在他懷抱中時，風被擋得嚴嚴實實，她根本就感受不到任何。
思索間，商稚隨性抬起眼神，視線定在陸妄的下巴上面。
出神間，商稚腦海中情不自禁浮起最近發生的很多事情。
從前的時候，商稚覺得陸妄冷冰冰的，情緒似乎也很少波動，除了唐瓷的事情，他從來都沒變過表情。
但是最近，商稚覺得陸妄著實是情緒多變，比如剛剛陸妄看上去還很緊張她，此時又是冷臉一張。
從前商稚看不懂陸妄，如今，還是看不懂。
意識到自己在思索陸妄的事，商稚驚醒。
陸妄對她來說不過就是個普通的路人，說的更親密一點，他不過是暫時幫她保管公司的熟人，自己懂不懂他，不重要。
將自己的心態調整好，商稚便放鬆許多。
或許是這樣的環境太舒適，商稚竟有些困了。
她閉上眼睛，想要小歇一會兒，誰知道竟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商稚被搖醒的時候，睜開眼睛她便已經到了市內。
「我們到了。」
商稚在朦朧間觀察著周圍環境，這裡看上去像是一間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