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是沒有叫陸景炎對付顧家,但他也確實是為了她才做這些。
因此顧清沒有否認,對陸夫人點了點頭:「算是。」
見陸夫人抿了抿唇,她莞爾一笑:「不過我相信伯母找我來,應該不止通知我這件事。」
她語氣沉著,處事冷靜,又很聰明地猜想到別人的想法。
面對突如其來的質問,並沒有一句話把情緒挑起來。
這樣的人是生意場上,陸夫人最欣賞的一類人。
陸夫人看了她好一會兒,笑了一聲,說:「你跟家裡發生了什麼矛盾,我不清楚。但既然你跟景炎的婚姻是既定事實,那你有沒有想過,景炎這個時候出手對付你們家,外面人怎麼說你?又怎麼說景炎?」
她話沒擺明,但顧清懂了她的意思,問:「伯母是想讓我阻止景炎嗎?」
陸夫人滿意地點點頭:「你很聰明。」
她以為顧清認同她說的話,回去就會叫陸景炎停手。
顧清端起面前的咖啡放在鼻端輕輕一嗅,然後放了下來。
她平視陸夫人的目光,唇角帶笑:「謝謝伯母的誇獎。不過您能找到我,應該是在這之前,您跟景炎談崩了。我理解伯母的想法,但是景炎是為了替我出氣才對付顧家,我沒那麼不知好歹,偏跟他作對。所以很抱歉,我不會阻止他。」
陸夫人皺了皺眉,顯然不相信顧清的說法。
恐怕是她一門心思想要對付顧家,才說出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來推脫。
小小年輕,心思這麼深沉。
陸夫人捏著杯柄的手緊了緊:「我倒是不知道,你這個丫頭這麼心狠。你可別忘了,顧家要是真的被景炎壓垮,你在北城可就沒有任何依仗的東西了。」
說完,她企圖在顧清臉上找出一絲慌張的情緒。
畢竟,不管是她結婚前還是結婚後,顧家都是她的一座靠山。
聽到「依仗」兩個字,顧清不禁覺得可笑。
她七歲之後,算是沒了父母。顧雲飛和葉之雪把她丟給了奶奶照顧,除去日常的必要開支,沒再多給她一分一毫的關愛。
把她接到北城,也只是為了攀上陸家,偶爾他們和他說上幾句話,也只會談及顧若顧城多麼優秀,而自己有多麼不足。
依仗?
毫不誇張地說,在父母身上,她從來沒體會過這是什麼感受。
顧清表情溫和平靜,不卑不亢地說道:「伯母您多慮了,顧家從來不是我的靠山,以前不是,現在不是,未來更不是。我所能依仗的靠山,從來都是我自己。」
「哦,不對。」說到這,她笑了笑:「現在還有景炎。」
陸夫人怔愣地看著顧清,她坐在椅子上,單薄的脊背挺得筆直,語氣和表情都很平靜,沒有任何波瀾,卻莫名讓人信服。
十幾分鐘的談話,從頭到尾,她都保持著冷靜,且談吐優雅,沒有一絲不妥的地方。
陸夫人眨了眨眼,心裡暗暗驚嘆,這個丫頭當真是不簡單。
她是想為景炎找一個好拿捏的女人,這樣就算結婚後,知曉兒子不行,也不至於把他的隱疾傳出去。
但找一個聰明又漂亮的女人給自己的兒子,是天下父母都高興的事情。
陸夫人的心情一時複雜不已,她端起手邊的咖啡,抿了一口,緩緩嘆了口氣,起身要走。
「算了,算了,我老了,很多事情不想多管。你們自己的事情,自己看著辦吧。」
顧清也跟著起身,朝她彎唇一笑:「伯母再見。」
回陸家的路上,助理扭頭看了眼后座的陸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陸夫人餘光瞥見:「有話就問。」
得到她的允許,助理說出心中疑惑:「夫人,您就真的不管顧家的事情,任由顧小姐和陸總胡來嗎?」
他當時站在陸夫人身後,陸夫人和顧清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胡來?」陸夫人扯了扯唇角,看向窗外:「景炎不比景鳴,他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不過一個顧家,既然他們兩個都不在意,我又何必為這事跟景炎鬧不愉快。」
陸夫人是個商人,孰重孰輕,她心如明鏡。
助理有些不太明白,皺眉問道:「那您今天跟顧小姐見面時,說的那些話,意思不就是讓她阻止陸總對付顧家嗎?怎麼現在又放手了?」
陸夫人瞥了他一眼:「你還真當我不在意景炎?他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為了外人,跟他鬧得連母子都做不成。至於見顧清,只是試探她對景炎對付顧家的態度罷了。」
助理這才明白,緩緩地點了點頭。
這次與顧清相見,陸夫人確實對她刮目相看。
她確實不是一個好拿捏的對象,但也不像外界傳言的那般愚蠢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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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炎上次跟陸夫人吵了一架之後,便吩咐助理盯著她的行程,以免找顧清的麻煩,稍有不對勁的地方就通知他。
看見助理髮來消息說,陸夫人約了顧清單獨見面,他雙眸瞬間眯起,立刻切回手機界面,點開通訊錄,給置頂的聯繫人撥了電話過去。
「嘟——嘟——」
響了好幾聲都沒人接,握著手機的手心冒出薄薄一層冷汗。
陸景炎掛斷後,重新打過去。反覆幾次,都沒人接。
另一邊,顧清在酒店走廊上,翻開包找房卡,看見手機屏幕亮起,中間有條信息欄,好像是有未接來電。
她拿出手機打開看,八個未接來電,全是陸景炎一個人的。
顧清趕緊給他回撥了過去。
陸景炎讓人準備車子在公司樓下等著,他滾動車輪準備出辦公室。
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
他頓時停住輪椅,快速拿起手機接通電話:「我媽跟你說了些什麼?」
顧清剛拿房卡刷開門,就聽見手機里傳來陸景炎略顯急切的聲音。
她把房卡掛在門後,到電腦桌前坐下,有些驚訝地問:「你知道了呀?」
陸景炎「嗯」了一聲,很快又問:「她說了什麼?」
「這麼擔心我嗎?」聽著他焦急的語氣,顧清唇角揚起,輕柔的嗓音染上戲謔:「還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是不是我再晚點接,你人都已經到酒店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