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他對我有敵意

  陸景炎和殷永哲兩人進入心理輔導室,顧清坐在外面的長椅上等候。

  室內。

  殷永哲的目光漫不經心地從陸景炎的雙腿上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嘲笑在他眼底一閃而過。

  最後將視線落在陸景炎臉上,嘴角勾著清淺的笑:「陸先生,別緊張。你的病況,不過是命運跟你開的一個小玩笑罷了。有我在,你很快就會站起來。」

  站起來?

  呵,那真是太可惜了。

  他的目的,恰恰相反。

  陸景炎微微眯起雙眼,眼神中透露出鷹隼般的銳利。

  剛才那一瞬間,他敏銳地捕捉到他投來的第一個目光,是落在他的雙腿上。

  作為一個向來警惕的人,陸景炎相信他絕不會看錯這樣的細節。

  照理說,身為一名心理醫生,不該有如此冒昧的行為。

  因為他們通常善於為患者考慮,絕不會在於患者交流時,首先去看患者的殘缺處。

  若是遇上心思敏感脆弱的患者,這個行為,無疑是在他們的傷口上鞭笞撒鹽。

  說明,這個醫生,很反常。

  思及此,陸景炎心底生出戒備,朝他禮貌地點點頭:「那我先謝謝殷醫生。」

  殷永哲笑容稍斂:「既然如此,那我們開始今天的治療。」

  他雙手交叉搭在桌面,與陸景炎目光相對:「能和我講講,你的殘疾是如何發生的嗎?」

  陸景炎淡淡吐出兩個字:「車禍。」

  殷永哲輕笑一聲:「陸先生,請你詳細描述。比如說,車裡有哪些人?他們怎麼死的,你看清楚了嗎?」

  問出這兩個問題時,他交叉的雙手緊了緊,內心控制不住地狂笑。

  陸景炎看沒看清楚,他比誰都知道。

  他就是要故意問出,看他痛苦難堪的模樣。

  陸景炎心裡頓時拉起一道警戒線。

  雖然他這是第一次接受心理治療,但多少還是了解過一些。

  怎麼可能會有醫生,一上來就問這種,刺激患者心理的話。

  哪怕是新手醫生,都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更何況,他還是顧清挑中的。

  陸景炎抬了抬眸,補充了一句:「看清了,司機當場死亡,我父親死在我身邊。」

  他回答得太簡易,根本達不到刺激神經的效果。

  殷永哲繼續追問:「血濺得多嗎?當時你什麼感受?」

  回想起當時車禍的現狀,他心裡又是一陣狂喜,血液都因為激動而瘋狂崩漲。

  話落,陸景炎的視線直直地落在他身上,眼眸深邃而幽暗,沒有一絲溫度,只有令人膽寒的壓迫感。

  殷永哲猛地回神,視線從不遠處的監控上掃過,反應過來自己提出的問題太過激進。

  「或者說。」他面帶笑意,十分熟稔地轉移了話題:「你和你父親的關係怎麼樣?」

  陸景炎的神情始終淡漠,在此刻有了些溫度:「很好。」

  殷永哲繼續問:「所以發生了那場事故後,你不願面對現實?不願面對自己雙腿殘疾,父親去世這個現實。」

  陸景炎斂眸不語。

  殷永哲從抽屜里拿出一枚懷表:「既然你不願意說出來,那麼,就讓你的夢境告訴我吧。」

  他將懷表懸在陸景炎眼前,帶著催眠的語氣緩緩說道:「現在,你看著這個懷表,放鬆你的眼睛,讓你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它的擺動上。」

  「你的身體越來越放鬆,呼吸也變得平穩而緩慢,隨著懷表的擺動,你漸漸感到心安,思緒也跟著逐漸沉靜……」

  「相信我,你的父親不希望你變成這樣……」

  反反覆覆好幾遍,殷永哲發現陸景炎雙眸明亮,絲毫沒有要沉睡的意思。

  看來,是他在刻意控制自己的內心。

  行,不願意好好聽話,剛好給了他一個接近顧清的藉口。

  他下頜緊了緊,收下懷表,對陸景炎說道:「稍等一下。」

  聽見開門聲,顧清以為是治療結束了,結果只看見殷永哲一個人。

  「殷先生,我丈夫他……」

  殷永哲遺憾道:「Evelyn,你的丈夫他不信任我,這讓治療很棘手。目前看來,首要的是讓他和我建立信任,多多相處,要了解他的生活,才能更能知道他心裏面的真實想法。」

  顧清知道陸景炎的警戒心重,遂問道:「殷醫生,按你的意思,需要怎麼做?」

  「我這個辦法,有點冒昧。」

  殷永哲刻意停頓幾秒,顧清直接道:「醫者仁心,你請講。」

  殷永哲面含歉意地說道:「如果方便的話,我想近段時間住進你們家,這樣和患者朝夕相處,更能觀察和了解他們的深層心理。」

  醫生為了更好地治療患者,有時候還會與患者朝夕相處。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因為從治療效果的角度來看,朝夕相處能讓醫生更及時地觀察患者的病情變化。

  從心理層面而言,還可以增進醫患之間的信任和溝通,這對治療的順利進行和患者的康復有著積極的促進作用。

  顧清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只是……

  她抿了抿唇,說道:「這件事,我要先徵詢我丈夫的意見。」

  畢竟,他是患者,他最有發言權。

  如果患者排斥的前提下,強行實施這個方案,效果只會適得其反。

  殷永哲露出一抹淺淡的笑容:「這是當然。」

  今天的心理治療先告一段落。

  回到病房後,顧清將殷永哲提出的方案告訴了陸景炎。

  陸景炎沒說同不同意,而是對顧清說道:「他對我有敵意。」

  顧清蹙眉,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

  「你是說殷醫生對你有敵意?」她不太相信,又問:「你跟他有過節嗎?」

  陸景炎搖頭:「沒有。」

  顧清笑了笑,雙手捧著他的臉:「好了,不要多想了。殷醫生他在心理學這一方面很優秀,你要好好接受他的治療。」

  陸景炎還是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覺,繼續道:「或許他跟你有交集也說不定。清兒,你要相信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判斷力。」

  和殷永哲見面的瞬間,他就感受到一股說不出的敵意。

  進入心理輔導室後,他視線從他雙腿上掃過的時候,更加明顯。

  顧清直起身,仔細搜索腦海里有沒有出現過這個人。

  最終搖了搖頭:「我跟他從來沒有過交集。上次面試,是我和他第一次見面。況且,之前我從來沒對外暴露過身份,也沒有在外界露過面,就算他是我的仰慕者,也不至於對你有敵意吧?」

  陸景炎抬眸看著他,眉心微微蹙著:「清兒,你不相信我的判斷嗎?」

  顧清垂下眼眸,陷入了沉默。

  雖然她覺得殷永哲沒可能會對陸景炎表現出莫名其妙的敵意,但她更相信病人面對醫生時的第一反應。

  初次見面,患者就對一個心理醫生生出牴觸心理,這是不正常的現象。

  也許,景炎的顧慮是有道理的。

  顧清斂下心神,見陸景炎皺著眉,一副委屈的模樣。

  她搭著他的肩,將唇湊到他耳邊:「瞧你這可憐樣兒。好啦,你是我的老公,我當然是最信你的。待會兒我就找人去查查他,然後再另外找一個心理醫生給你治療好嗎?」

  她溫言軟語地哄著,陸景炎眼眸瞬間亮了起來,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