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見深沒有說話。
他轉過身,直接背過去。
陳錚伸手敲了敲門。
很快,裡面傳來南溪的聲音:「請進!」
陳錚進門時,並沒有關,門是虛掩的。
也就說,陸見深想進去隨時都可以進。
「少夫人這些天還是一直腿抽筋,睡不好嗎?」陳錚問。
南溪搖了搖頭:「沒有,恰恰相反,其實我這幾天都睡得挺好。」
陳錚愣了一下。
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了原因。
「少夫人,其實剛剛是少爺帶著我上來的。」
南溪猛然看向他,似是不可置信:「他帶你上來的?那他人呢?」
「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少爺現在應該就站在門外,並未離開。」
的確,陸見深此刻正背靠在牆壁上,高大的身影早沒了平日高大英挺的模樣,反而顯得幾分落寞與頹敗。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一根煙,微微抬起,然後是猛烈的一吸。
十分鐘的不到的時間裡,他已經抽了兩根煙。
吞雲吐霧間,那雙眼顯得格外深邃、憂傷。
雖然門開了一條縫,但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所以他一點也聽不到裡面的絲毫聲音。
越是這樣,越是覺得心裡折磨的很。
就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吞噬著他的心,每一秒,都煎熬極了。
好幾次,他都想不管不顧的衝進去。
但最後,又生生的忍住了。
屋裡,南溪坐在椅子上看書。
書本一頁一頁的翻動著。
房間裡,安靜極了,幾乎只有書本偶爾的摩擦聲。
許久,陳錚打破了那份沉靜。
「我如果猜的不錯,少夫人是在和少爺賭氣吧!」
南溪放下手,平靜的開口:「沒有賭氣,其實我只是委屈,覺得千般萬般的心酸和難受無處發泄。」
「陳錚,為什麼?憑什麼只能他忘記我,然後轉身去喜歡上其他人。」
「你說,要是我忘了他,我愛上了其他……」
然而,話說到一半,南溪就搖了搖頭。
苦澀的笑笑:「不,哪怕失憶了,我也不會愛上其他人。」
這一生除了他,她從來沒愛過其他人。
可是他的心裡,卻裝過很多人。
「陳錚,你說我是不是挺矛盾的,他失憶的時候,我只想讓他恢復記憶,早日記起我。」
「現在他真恢復了記憶,我卻突然矯情起來了。」
陳錚心疼的看著她。
他的聲音,一如五月的微風,溫柔和煦。
「少夫人,您別自責。」
「我知道,您只是太愛少爺了,所以才會對一些事情耿耿於懷,沒有辦法忘卻。」
「我能看得出來,哪怕失憶後,少爺也是愛著你的,之所以選擇周曉婧只是因為一個男人的愧疚和自責,以及無法彌補的虧欠,並不是愛。」
「是嗎?」南溪笑笑,她不知道。
陳錚在房間裡坐了有一個小時,也陪南溪聊了會兒天。
他出去時,剛轉過身,就看見了站在門側的陸見深。
他一身黑色的衣服掩隱在黑夜裡,如果不仔細的看差點看不出來。
「少爺!」陳錚恭敬地喊道。
陸見深一雙鷹隼般的雙眸盯著他,散發的眸光更是尖銳至極。
他全身籠著一層冷冽的氣息,緊抿的薄唇更是昭示著他滿滿的隱忍。
好一會兒,他開了口:「你跟我來一下。」
到了書房,陸見深還未開口,陳錚率先坦白:「少爺,少夫人心情不好,我只陪她聊了會兒天。」
陸見深抬起雙眸,仔細的審視著他。
然後開口:「聽說我離開後,是林霄安排你來保護溪溪,然後你就一直呆在她身邊。」
「是。」
「念卿和思穆說,你對溪溪各項情況都很了解,也把她照顧的很好。」
陳錚微微俯身:「只是盡我的職責,畢竟我當初接到的任務就是照顧好少夫人的一切。」
「那好,你把從到她身邊來的第一天到今天,發生的所有事,全都告訴我。」
他已經缺席她的生活太久了。
希望現在還不算晚。
他想彌補。
他更想了解自己不在的時候,她都是怎樣度過的。
「好。」陳錚點頭:「要說的很多,那少爺要做好聽很久的思想準備。」
「不管多久我都會聽下去。」
這一夜,書房的燈徹夜未眠。
陸見深杯中的咖啡續了一杯又一杯。
然而,他卻絲毫不覺得困。
那顆跳動的心裡只有疼。
無止盡的,無邊蔓延的疼,絲絲繞繞,猶如細線,纏繞著他整個心臟,再猛然收縮,拉緊。
他不在的日子,他的溪溪竟然經歷這麼多,承受了這麼多。
她該有多無助,又有多絕望。
後來,她終於找到他了,本該是高興的,充滿期待的。
可是他竟然忘了她,還對她說了那麼多殘忍的話,做了那麼多殘忍的事。
「溪溪,所有的一切,統統都是我的錯。」
捏緊了拳頭,陸見深心裡暗暗發誓:不管怎樣,他一定會把自己的老婆追回來的。
第二天,南溪剛吃完早餐放下筷子,陸見深已經走到她面前主動開口。
「讓我陪你去產檢吧!」
南溪錯愕的問:「你怎麼知道我今天要去產檢?」
「我問過陳錚。」他答。
事實上,他已經把她的病曆本看了好幾遍。
然後把後面產檢的日子都牢牢記在心裡了。
因為是孕後期,檢查比較頻繁。
加上南溪擔心寶寶,所以基本兩三天就要去一次。
「不用了,我還是讓陳錚陪我去吧!」
「你好久沒去了,很多流程也都不熟悉,陳錚比你熟悉,有他在,我很安心。」
南溪的話,幾乎像在陸見深心裡插了一把刀子。
不見血,卻針扎的疼。
是啊,他缺席了她的孕期,缺席了他們女兒太久太久。
明明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孕檢,他卻一無所知。
他這個丈夫當得簡直是糟糕透頂。
連身邊一個保鏢都比不上。
捏著拳,陸見深開口:「溪溪,我可以學。」
「沒有這個必要了,孕檢已經過了一大半了,只剩下最後幾周,讓陳錚跟著就行。」
張了張唇,陸見深還想再說什麼,卻發現嘴唇就像是被膠水粘住了一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