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之後,劉望臉色凝重地補充道:「事後小人再三思量,總覺得這事不太對勁。我有自知之明,劉望這名字在京城聲名不顯,但襄王受傷後,不去找那些名醫,反而找了我,頗有些奇怪。加上他問的那些問題,讓小人開始覺得,他一開始找小人,說不定乃是為了詢問大人的事,治傷只是個附帶的因頭。」
陳言微微一笑,說道:「劉兄因此才特意前來提醒本官?有心了。」
劉望正色道:「大人不僅是劉望的恩人,而且是真正關心醫者與病患之人,劉望欽佩在心。只是此前沒留意,把銀針給他看了,不知道是否會給大人帶來麻煩?」
陳言哈哈笑道:「不用想太多,縱然劉兄不說,襄王爺也有辦法查到那些。你便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正常為他治療即可。此事我心中有數,自會安排。」
劉望點頭道:「那大人小心了,草民告辭。」
陳言將他送走後,回到府內,沉吟不語。
襄王雖然查到了劉望和他關係不淺,但顯然對劉望這個普通人並不十分戒備,因此才會當著他面說出那些自言自語的話。
這給了陳言一個極大的啟示。
最初他猜測,襄王是為了殺他而派大軍去青山縣,但排除這可能後,他的猜測便是襄王或許知道青山縣暗藏秘密,認為是和叛軍有關,所以派大軍前往剿殺。
但襄王的話,似乎目的並不在於「殺」,而在於「搶」。
正如當初唐韻會去青山縣,目的便是為了軍備製造的事,襄王自語中提及的製造兵器和戰甲,同樣也是為此。
這樣也可解釋襄王為何會拋下邊疆要事,特意回來一趟。
若是能得到他青山縣的冶煉工藝,大量製造出鐵甲黑騎所配備的那類軍備,襄王軍的戰鬥力將指數級暴升!
宣國公的鐵甲黑騎能夠縱橫無敵,荀羽飛的練兵之法尚在其次,最重要的點,還是在裝備上。
這也是為何衛菡一直不太服氣鐵甲黑騎能被視為壓她衛家軍一頭的最強精銳,因為她乃是練兵的行家,自然看得出來,鐵甲黑騎優勝之處在於軍備,而非軍士的個人戰力。
因為陳言的有意控制,鐵甲黑騎一直只能保持在千人之數。可若是無限制供應鋼刀和鋼甲,培養一支數萬人的鐵甲黑騎,那將是足可改變一國之勢的恐怖軍力!
陳言盤算妥當,吩咐張大彪派人傳信給林廣,喚他來一見。
這終究也只是猜測,襄王襲擊青山縣的意圖是否真的是這個,試一試就知道了。
午膳後,林廣才離開陳府。
陳言把府內丫環有閒空的都召了來,又令人備上紙筆,在院子裡擺了一片。
「大人,您讓大家寫什麼?」吟霜疑惑地問道。
「我說什麼,便寫什麼,不過你等要將本官說的東西,按自己的理解,譯得雅一點。」陳言在眾丫環之間來回走動,「本官會從你們之中選出一個版本,賞銀二十兩!其餘未被錄用者,也可領五兩辛苦費。」
「多謝大人撒幣!」眾女無不大喜,嬌聲齊呼。只是寫點字就能賺幾兩甚至二十兩,這種好事,也就只有在自家大人這裡能遇上。
「啥?」陳言一愣,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他沒跟她們講過這個啊,她從哪學來的?
「撒幣嘛,拋撒錢幣,這是奴奴最近新學的詞呢!」一丫環頗有些得意。
「不是,你說誰撒幣呢!」陳言臉上一層黑線,「說,誰教你的!」
這些個詞彙,他以前在青山縣倒是常說,不過多數是用來嘲諷笑話那些狗大戶。
但入京之後,他收斂了一些,記得沒跟她們說過這個啊。
「跟大管家學的。」另一個丫環搶著道,「有一回姐妹們說起大人出手大方,大管家說,我等太落伍啦,在陳府就該學習大人的新詞,說大人那不叫大方,那叫撒幣。還反覆教咱們記,念了『大人撒幣』好幾十遍呢!」
陳言氣得牙痒痒。
鄭妍跟他這麼多年,當然知道撒幣這個梗的意思。
不用問,鐵定是前段日子跟他鬧彆扭時,故意教丫環們這麼說的!
看來,這妞有點欠收拾啊,居然敢背後罵他,還叫人一起罵!
「大人,您不舒服?」吟霜關心地問道。
「沒事,但這個詞以後不許跟本官的名字合起來說,懂?」陳言板著臉道。
「是,我等知道啦。」眾女察言觀色,連忙齊聲答道。
「行了,來,準備好,本官要開始說了!」陳言拋開雜念,將心神轉回正事上,開始說了起來。
所述內容,正是他腦子裡記得的《貞觀政要》的內容。
唐韻吩咐他將此書全文寫下來,但他哪記得那麼多?滿打滿算,頂多記下了原書的一半左右。
不過他早就考慮妥當,若是寫完之後內容不夠,他就乾脆把自己那些個治理青山縣的法子改一改,添它幾十條上去。
反正唐韻也沒看過原書,也看不出來哪些是原文,哪些是原創。
只是寫東西他並不擅長,所以才叫眾丫環來幫忙。
而且考慮到他說的都是俚俗之言,要成書交上去的自然不能這般,因此他才讓她們將之雅譯一番。
不過她們誰的文采更好,他並不了解,所以叫了十幾個丫環一起寫。到時候誰的看著更古雅和貼近原義,便取誰的版本交上去。
畢竟是要交給皇帝的,馬虎不得不是?
貞觀政要的原文不少,好在眾女最近在家一直練習用自來水筆寫字,已頗為熟練,速度比用毛筆快得多,忙了整個下午,記了數百則,趕在天黑前寫完。
陳言親自將她們所寫的東西一一確認,最終選出一個版本,搖頭晃腦地自己念了一會兒,頗有種上學時讀古文的感覺。
當下將銀兩一一給付,眾女雖然沒被選中有些失望,但到手的王兩銀子是治療不開心的最佳良藥,紛紛向陳言道謝。
被選中的那丫環更是喜不自勝,把陳言給的二十兩捧在手中,跟捧個寶貝似的,笑得小嘴都合不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