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新元氣到渾身發抖,指著他道:「你……你胡說八道,你誣陷本官!」
陳言攤手道:「您又不敢與下官賭,說這又有何用?」
一轉頭,看向韓兆坤。
韓兆坤一個激靈,差點想後退。
好在陳言目光只在他臉上一掃而過,便移向於都。
於都冷笑道:「別人怕你陳言,老夫可不怕你!我吏部既無虛職,且每一名官員均是有據有理,絕非妄設,你休想挑出刺來!」
陳言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於大人的為人,下官自是信得過的。滿朝文武,可以這麼說,沒有任何一人,能像於大人般清正廉明、德高望重。」
於都冷冷道:「但是?」
陳言錯愕道:「什麼但是?」
於都哼道:「後面不是該跟一個但是,然後說些誣陷本官之語?」
陳言連連擺手:「於大人誤會了,下官是誠心之語,絕無虛言,更沒什麼但是。於大人在為官方面,可說是百官之表率,我等之楷模!」
群臣無不愕然。
於都屢吃他的虧,更是沒法相信這廝會真心誇讚自己,疑心道:「你到底搞什麼鬼?」
陳言指指他手上的調查結果,道:「因此下官在看到這上面的記錄時,打心底里不信大人管轄的吏部會有如此之多的虛職領俸。下官下定決心,定要幫大人洗清冤屈,可下官又沒法去查證吏部官職的確實情況,因此在此懇請大人,讓下官入吏部一查!」
於都色變道:「不行!」
他清楚,手上這些紙頁上記錄的,就他所知的部分幾乎沒有多少差錯,可見陳言調查這些東西之厲害。若是將吏部開放給陳言查驗,那不被查個底朝天才怪了!
陳言雙眼微眯:「下官是為證明於大人的清白而查,於大人何以如此抗拒?」
於都差點語塞,硬撐道:「吏部如何,自有本官查驗,不必勞煩陳大人!」
陳言動容道:「這麼說,於大人是答應要自證清白了?」
於都一愣,隨即心中一震。
不好,上當了!
本來大家一起咬定這調查有問題,不了了之就好。
結果被這傢伙幾句話引得跳進坑裡,變成了得自證清白,須知吏部的問題何其之多,一旦真查起來,想要完全將各處問題掩下,絕對辦不到!
他正要開口挽救,一直好整以暇地看著好戲的唐韻淡淡地開了口:「於愛卿既有此打算,也罷,朕便依了你,就著於卿著手此事。」
於都張了張嘴,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皇上不發話還好,現在她發了話,他想反悔也不行了!
周圍眾人無不暗鬆口氣。
好在陳言先找的於都,不然自己跟這鬥嘴的話,說不定也會中他的招。現在當然是另一回事,這傢伙若再用同樣的手法來拖自己下坑,自己絕不能上當!
就在這時,陳言轉身對著唐韻恭敬地道:「皇上,這怕是有些不妥。」
唐韻沒想到他會反對,錯愕道:「有何不妥?」
陳言正色道:「於大人乃當朝首屈一指的重臣,功蓋朝野,只讓他自證清白,對他著實有些不公。更何況這些調查冊上面說的又不只吏部一處的問題,何以只查吏部?所以臣懇請皇上,為示公正,請於大人一併將所有相關官署一一查驗!」
眾人無不一僵!
陳言頓了頓,再道:「更何況,事關吏職,本就是吏部的職責,由於大人來查,再應當不過,不是嗎?相信諸位大人也是同樣想法,畢竟諸位大人也急需證明清白。」
韓兆坤等人臉色變了又變,心中直罵誰特麼跟你一樣的想法!
可此時若是反對,倒像是怕了似的,一時之間沒人敢吭聲。
於都驚怒交加,要不是當著唐韻的面,此時他便想撲過去把陳言掐死!
自證清白還好,讓他連其它部也一併查驗,這不是把他架火上烤?
要是不仔細查,敷衍了事,回頭皇上追究起來,他豈扛得住?
可要是仔細查,必會徹底得罪這些大臣,以後他還能在朝中立足嗎?
唐韻心中大亮,頷首道:「此言甚是有理。」
陳言昂然道:「當然,此事由臣提出,臣也不能例外。京兆府願第一個歡迎吏部的同僚前來查驗,保證絕不藏私,全力配合!」
一旁,何進堯適時接過話頭:「戶部也是如此,於大人可隨時來查,戶部必當恭迎。」
他開了口,其餘眾臣也沒了轍,只能一一附和。
陳言心中暗暗冷笑。
他太清楚了,何進堯沒有任何作態之意,純粹是真心覺得有這必要,且自己問心無愧,不怕人查。
但其他人卻不一樣,縱然明知情況大大不妙,可事情到了這份上,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只能裝模作樣地表態。
唐韻等眾人一一表態後,才道:「既然如此,那便著於愛卿著手此事。」
於都沒辦法,只能道:「臣,領旨!」
事到如今,這山芋再燙手,也只能接下了!
議事到午後,群臣這才告退。
陳言被單獨留了下來,見眾人一一走盡,忍不住道:「皇上,該放臣回去好好睡一覺了吧?」
唐韻沒好氣地道:「你方才睡得還不夠嗎?朕一點也沒合眼,怎不像你這般睏倦?」
陳言由衷地道:「臣能和皇上比嗎?皇上您不是人啊!」
唐韻容色一寒:「你說什麼!」
陳言不慌不忙地道:「皇上本來就不是人嘛,乃是天子,說直接一點就是天上的神仙降世而來,豈是我等凡俗之軀可以相比?」
坦白說唐韻這精力他確實自愧不如,都是昨日到現在完全沒合過眼,他困到想就地睡覺,她居然還是精神奕奕,看不出半點倦容。
聽說那些個偉人個個都是精力過人,誠不我欺!
唐韻面色緩和下來:「油嘴滑舌,莫以為朕不知道你今日打的什麼算盤,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朕本來是想讓你負責此事?」
陳言裝起了糊塗:「啊?有這事麼?皇上有這意思,該早說啊,臣定當殫精竭慮,死而後已,也要為皇上辦好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