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精瘦漢子看清對方,已連忙起身,行禮道:「小人見過婁大當家!」
來人笑呵呵地道:「不必多禮,王子殿下今日怎麼這麼好興致,大半夜來這宴客?」
哈里赤抬眼看了看他,忽然打了個手勢。
另一桌,其中一個胡人陡然動作,從椅子上彈躍而起,一直掩在長布衣內的左手突然抽出,手上寒芒四射,一把半月形的彎刀照著那婁大當家劈去!
婁大當家臉色一變,反手拔出腰後的佩刀,一刀格擋而出!
當!
雙刀交擊,胡人那彎刀順著對方刀刃向下一滑一旋,角度詭異地切向婁大當家下腹!
「王子你這是什麼意思!」婁大當家驚怒交加,連著後退了兩三步,勉強避過對方連串襲來的刀勢,又一刀下劈。
當!
這一刀力量大增,頓時將胡人彎刀劈得向外一揚。
「停!」
哈里赤一改方才對陳言等人時的熱情,一聲冷喝。
那胡人立刻抽身後退,佇立在婁大當家身前丈許遠處,左手和彎刀一起又沒入長布衣內,掩了起來。
不是剛剛看過他凌厲的數擊,真想不到他長布衣下竟然暗藏如此凶厲的殺器。
陳言也看得有些動容,這個胡人實力不簡單,可能是哈里赤的貼身保鏢之類的角色。
婁大當家身後的幾名漢子已然全都拔出刀來,全神戒備。
精瘦漢子嚇壞了,驚道:「王子,您這是幹什麼!那是京江會的大當家,婁明昌啊!」
來人正是婁連的父親,他驚疑不定地喝道:「王子,婁某不知何處得罪了你,有什麼誤會請當面說清!」
哈里赤生硬地道:「我要的,凝若姑娘,在哪?」
一句話,讓幾個人都愣住了。
陳言反應快極,暗忖難道這傢伙是為了凝若的事發飆?
婁明昌也明白過來,將刀回了鞘,道:「果然是個誤會,凝若姑娘的事,犬子和我已在著手,保證在王子回國前將人給您送來。」
哈里赤眼神沉了下去,道:「這句話,聽太多了!」
婁連幾次向他承諾,結果都沒辦到,這才惹得他怒火大盛。
婁明昌皺眉道:「犬子確實有些耽擱,但這不能怪他,他如今因為此事得罪一位朝廷官員,被關進了京兆府衙。」
哈里赤冷冷道:「和我,無關。我要,凝若。」
婁明昌眼中閃過一抹怒火。
方才他去了京兆府衙,原本是想借著自己跟宣國公的關係,讓京兆府給個面子,放兒子出來。
這本是很小的一件事,通常只要不是什麼大事,各衙門多少都會給他點面子。
結果不知道為什麼,京兆府居然不肯放人。
他有些擔心,想先見見哈里赤,再考慮兒子的事,結果沒想到哈里赤居然給他來這套!
要不是看在金礦的份上,現在他就想把這臭不可聞的王子給宰了!
婁明晶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道:「明早之前,我會將凝若交到您手上。但金礦合作之事,是否能得到王子肯定的答覆呢?」
陳言聽得心生不妙之感。
婁明昌何來把握明天肯定能把凝若抓來?對方應該知道凝若是在他府中,
想到這,他轉頭對哈里赤王子低聲道:「王子,此人似在拖時間,問問他有何計劃。」
哈里赤一愣,感激地看他一眼,這才揚聲道:「婁明昌!你有何計劃?」
婁明昌見陳言和哈里赤低語,有些詫異地看了陳言幾眼,才道:「凝若如今找了個朝廷的官員做靠山,還住到了其府中。不過婁某已經安排了人手,決定今夜偷入對方府中,將人劫出來,獻予王子。」
陳言雙眉一揚。
這傢伙真是膽大包天,竟敢派人到朝廷命官府中搶人!
哈里赤聽了個倒明不白,問了胡力,這才明白過來,點頭道:「如此,本王子等你,好消息。」
婁明昌欣然道:「婁某必不辜負王子期望!」
說著便要離去。
陳言心念一轉,忽然站了起來:「婁大當家且慢!你這所謂的計劃,未免有些矇騙王子的意思吧?」
婁明昌停了下來,愕然看他:「你是何人?何出此語?」
一旁哈里赤也是頗感愕然,胡力連忙低聲將兩人的話向他翻譯。
陳言擺擺手:「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據我所知,凝若姑娘如今是在糧事郎中陳大人府中。令郎曾經試圖帶人過去劫人,結果失敗了,可見對方府中必不好闖。你如何有把握能劫得人來?」
哈里赤聽著胡力的翻譯,連連點頭道:「不錯!有理!」
婁明昌見他和哈里赤王子同桌用膳,雖不認識他,卻暗忖此人多半是王子的朋友,有這疑問也屬正常,遂道:「犬子魯莽,一來帶的人少了,二來是公然闖去,敵暗他明,自然容易失敗。但婁某不同,已定好了計劃,絕不會失敗!」
陳言沉聲道:「你不怕被發現?」
婁明昌從容道:「所有人均會蒙面,而且全部都是由外地調來的人,絕不讓對方認出來!」
陳言再道:「你要帶多少人?如何動手?」
婁明昌見哈里赤也露出專注聆聽的神情,心知必須要說點實在貨來鎮住對方,沉吟片刻,才開了口:
「此次我將派出二百人,兵分三路,分別從陳府左右兩側和後側強攻。」
「但實則只是聲東擊西之計。這些人假裝去襲擊那狗官,讓他府中所有護衛全部去保護他。」
「然後另派出一隊人,趁機劫走凝若。」
「只要事成,所有人立刻撤退,絕不戀戰!」
陳言暗忖你倒是有些腦子,不是婁連那廢物能比。
他點頭道:「這計劃有可行之處,不過,京兆衛在福寧街巡視甚多,你貿然行事,一個不好只會被發現,那時候別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害了自己。」
婁明昌不禁動容。
這人倒是消息靈通,不但知道凝若是在陳言府中,而且還知道福寧街的情況。
看來,哈里赤真不容小瞧,自己此前判斷他是個異國紈絝子弟,有點輕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