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早,楊掌柜帶著好幾個箱子到了戶部,找到市部司主事秦光,狀告了商家十二條罪狀。
其中包括了強買強賣、惡意抬價擾亂商市、惡意收購、賄賂官員、找惡徒行兇等罪,每一條都足以給商家帶來巨大的麻煩。
而在他帶來的箱子裡,裝滿了各種帳簿和書信等鐵證。
秦光大吃一驚,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在粗略瀏覽了證據之後,立刻將這事上報。
商家乃是大周最豪富的三大家族之一,若這些罪狀屬實,帶來的將是大地震級別的衝擊!
何進堯一聽是曾經害過周氏商會的商家被告,非常重視,立刻調集人手,先全力將所有證據梳理了一遍,初步確認了證據的真實性。
何進堯大喜,隨即就興沖沖地來找陳言報喜。
卻沒想到這件事竟是陳言所安排!
「下官當初不是說過嗎?商家只是只小蚱蜢,要解決他們很簡單。」陳言神色自若地道。
當初他放走楊掌柜,便是為了今日。
他的計劃,便是讓楊掌柜回去,然後暗中探得商求那些密信和帳簿的所藏之處,伺機將它們偷到手,然後去告商家。
楊掌柜原本就是商求的心腹,有心算無心之下,終於成功將那些東西偷得。
雖說等了不少日子,但一切都值得。
「也只有你才能說商家只是只小蚱蜢,在別人眼裡,包括老夫眼中,要治商家著實是件難事。不過想不到商求竟連賄賂朝廷官員的證據都保留著,這下朝廷要有一番震盪了。」何進堯嘆道。
這早在陳言預料中。
皆因這些證據,是商求控制那些官員的關鍵。如果沒有證據,人家就算收了他的錢後又反悔,他也沒轍。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留下證據,掌控在自己手中。
陳言詢問了一番,沉吟起來。
楊掌柜終究還是沒探到所有的信息。
牽涉到的官員,最高只是從五品而已。商家絕不可能只跟這種級別的官員有關係,以其家勢,朝中重臣裡面怎麼也該有一兩個靠山才對。
比如商求不時會去拜訪的黃良閣。
「憑這些證據,不僅商求要砍頭,他商家也休想再繼續以商行惡下去!」何進堯振奮地道。
他本性善良,平時絕非嗜殺之人,卻唯獨對亂市之人無比痛恨。
戶部管轄著全大周的商市,商家這樣的惡棍,可說是戶部最大的敵人。
別看他們手上直接沾染的血腥不算太多,可因為他們而導致的慘劇不知凡幾!
「這些仍不夠。」陳言卻搖搖頭。
「啊?為何?」何進堯愕然道。
「大人恐怕還不知道,商求最近攀上了寧王殿下。」陳言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除非寧王殿下見死不救,否則商家未必會就此完蛋。」
「這……難道沒辦法讓寧王不插手嗎?」何進堯最近忙得不可開交,並不知道此事,但卻知道這事影響有多大,不禁皺眉。
「辦法不是沒有。」陳言腦海中閃過一張面孔,輕吁一口氣,「容下官一試吧!」
等何進堯走後,太后才神情古怪地從屏風後出來。
陳言下意識瞥了她胸前一眼,衣衫早已穿好,再不露出半點春色。
「你們要對付商家?」太后沒留意他的目光,蹙眉問道。
「太后誤會了,不是我們要對付他們,是大周律不容這種為非作歹之徒的存在。」陳言糾正道。
「還不是一樣?商家每年為大周繳綱的稅銀以十萬兩計,可謂國之支柱,縱然有些小過,也該可以將功補過。」太后忍不住道。
「太后的意思,莫非是只要交錢便能為非作歹?」陳言意味深長地道。
太后一時語塞。
「臣理解太后的想法,如今天下未穩,要是貿然對商家這樣的豪富世家下手,恐怕惹來世局動盪。」
「但國有國法,大周律絕不容任何人褻瀆!」
「若今日縱放商家,那來日便會縱放李家王家張家,那大周律豈還有人信任?」
「太后,長此以往,法將不法,國將不國啊!」
陳言說到最後,已是一臉沉痛之色。
搞得太后一時沒法接話,也不知道該接什麼。
好一會兒,太后才嘆了口氣:「也罷!由得你們吧!哀家回宮去了。」
「太后請稍等,臣有件東西要交給太后。」陳言連忙叫住太后,徑直出了書房,不多時轉回來,手中多了個小箱子。
「這莫非是……」太后驚喜地道。
「這裡面是新送來的面膜,請太后笑納。」陳言恭敬地道。
當初決定討好太后,便讓青山縣定期送來面膜,只是因為被太后背刺,他便將這些面膜扣了下來沒送進宮,準備回頭給鄭妍她們使用。
不過現在既然情況不同,他須將太后這張牌抓緊。
這趟對付商家,必會加劇他和寧王間的矛盾。
到時候,要壓制這位王爺,太后這張牌說不定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送走太后之後,張大彪和凝若回來了。
陳言看著凝若有若死灰一般的臉色,連問都不用問,已知結果盡如他所預料。
她信任的那個僕婦,果然已經舉家逃走,不知下落!
「我不明白……她明明平時對我千恩萬謝,還說要做一輩子牛馬來報答我的……」凝若眼眶一紅,喃喃說道。
陳言對她實在是沒話可說。
這妞枉在鳳棲樓做了這麼多年花魁,竟然還能如此天真,這花魁真是白當了啊!
不過回心一想,其實也正常。
雖然同為妓子,但立在金字塔頂端的她,和一般姑娘還是不同。
她是鳳棲樓最寶貴的財富,平時必然是被捧著護著,衣食住行從不必擔憂,生存從來不是她最迫切的需求,使她不像下層姑娘般看透這世間的險惡與黑暗。
因此她對人的本性雖有了解,但卻不夠深。
「你把我送回給婁連吧,我沒錢給你了……」凝若澀然道。
「那哪行?談好的買賣,哪能這麼容易就放掉?」陳言卻道。
「可我真的沒錢了,嗚嗚……」凝若說到傷心處,不由咿嗚低泣起來。
「你有沒有錢,可不是你說了算。」陳言輕鬆地道,「本官尚未允准,你的錢想跑也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