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雲聞言，心裡咯噔一下。
不過得益於上輩子練就的超強心理素質，只是片刻，他便恢復心如止水的狀態。
面上浮現錯愕神情。
「大人，小的按照計劃行事，引官兵進了清風寨，就幫著官爺們對付清風寨的那群惡賊了啊……」
錢弘眼神銳利，凝視齊雲，似乎要看透他的心。
「你說謊！」
「你幹了什麼，胡碩已經跟本縣說了。」
「本縣讓你自己說，是在給你機會，等本縣動手，可就晚了。」
齊雲聞言，已經斷定。
錢弘九成九是在詐他。
心中想著，他露出惶恐神色。
「大人，息怒……」
「我逃跑也是沒辦法啊，清風寨的惡賊又兇狠又狡詐，我帶去的弟兄，中了陷阱，還沒開打，就全都死了。」
「所以你就臨陣脫逃？」錢弘呵斥。
「大人，恕罪……」齊雲聲音微微發顫，似乎害怕極了。
說著，他打量了眼錢弘，低聲說道。
「我想我要是死了，就不能給大人效力了，我還是活著對大人作用更大些……」
「哼！」錢弘冷哼一聲。
「活著對本縣作用更大？」
「那你就把損失的那些官糧補上吧。」
「官糧？」齊雲愕然。
「少裝傻，就算你逃走了，但也應該知道，清風寨起了一場大火吧？那幾十車的官糧都被燒了。」錢弘說道。
「大人，幾十車的官糧，就是把小人賣了，也補不上啊！」
「把你賣了，補不上，把整個虎頭寨賣了，還補不上嗎？」錢弘目光陰冷。
馬德！
這狗縣令，想過河拆橋？
滅了清風寨還不夠，又把主意打到虎頭寨上了。
齊雲心中暗罵，面上露出難色。
「大人，就算您把虎頭寨拆了，也湊不出幾十車糧食。」
「你捨不得虎頭寨？」錢弘神色不悅。
「先前咱們的交易還作數，虎頭寨被剿滅，我弄一個舉人身份給你。」
什麼破舉人身份？
對於齊雲來講，這就是個受制於人的陷阱，而且沒有一點實際的好處。
舉人有免除賦稅、勞役的特權，但他占山為王，本來就不用交賦稅、服徭役。
至於候補官員的權力，更是扯淡。
一旦失去了自己的勢力，他隨時都會被手握自己把柄的錢弘賣掉。
虎頭寨是他在亂世安身立命的基本盤，絕不能丟。
心中如此想，他嘴上卻不能這麼說。
「大人，並非小人捨不得虎頭寨，只是我想一步到位。」齊雲臉上故意露出些許貪婪。
「一步到位，你什麼意思？」錢弘蹙眉。
「就算有了舉人身份，想做官還得等，我想直接要個有品階的官位。」
「嗯？」
錢弘臉色一沉，眼神中的厭惡，毫不遮掩。
「你別忘了自己是什麼東西！」
「你一個朝不保夕的山賊，本縣給你一個舉人身份，已經是抬舉你了，你還不滿足？」
「人往高處走嘛……」齊雲拱手，低反問。
「難道大人就不想再往高處走？」
「什麼意思？」錢弘身子前探。
「小人的意思，留著虎頭寨，一來，大人可以養寇自重，二來……」齊雲說到這裡停頓了下，抬眼看向錢弘。
「繼續說。」錢弘催促，齊雲能說出養寇自重的話，讓他對齊雲後面的話，來了興致。
「是。」
齊雲見錢弘上鉤，趕緊趁熱打鐵，給他畫大餅。
「二來，小人可以利用虎頭寨吞併周圍山寨，把虎頭寨發展成一個遠超清風寨之流的大寨。」
「到時候再把它獻給大人做功績，那時候，大人說不定可以借著功績，升任郡守。」
「大人高升之日，給小人洗白身份，在臨泉縣衙里謀個有品階的官位來坐。」
「這就是小人說的一步到位。」
錢弘深深看了眼齊雲，「你這狗東西，胃口不小啊……」
嘴上這麼說，但他顯然已經有些意動。
思忖片刻。
「好，既然如此，本縣給你這個機會，若一切順利，本縣保你在臨泉縣謀一個九品官位。」
「若是本縣真的升任郡守，那便給你謀個八品官位！」
「謝大人！」齊雲一副驚喜若狂的神色，趕緊道謝。
但他心裡只當錢弘在放屁。
深諳畫餅之道的他，清楚錢弘這也是在給他畫餅而已。
有過一次卸磨殺驢心思的人，那他就會有第二次。
不過他也不稀罕什麼八品官。
亂世之下，沒有錢糧、兵馬，什麼官都是任人宰割的魚肉罷了。
錢弘瞥了眼齊雲欣喜的樣子，眼角划過一絲不屑，山賊就是山賊，就算有些小聰明，也不過如此。
「你也別高興太早，本縣的耐心有限，要是你進展太慢，那本縣隨時都會對虎頭寨動手。」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盡心辦事，讓您滿意。」
「嗯。」錢弘點了點頭，端起茶盞，淺嘬一口。
「這話本縣愛聽。」
說著，他臉色一肅。
「虎頭寨我就先留著，不過官倉的空缺，你必須補齊。」
「啊？」齊雲訝然，一臉為難。
「大人，這幾十車的糧食太多了，要讓上山的弟兄們幹活，他們也得吃飯啊……」
「哼！」錢弘冷哼一聲，將茶盞重重摔在桌案上，茶水四濺。
「你這狗東西，本縣給你點好臉色，你就敢跟本縣討價還價了？」
「我告訴你，本縣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入冬前，那些糧食必須補齊！」
齊雲低垂的眼帘下，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划過一抹殺意。
殺意一閃即逝，他頭顱低的更低了。
「大人息怒，我會想辦法。」
「嗯。」錢弘點頭，「這才像話。」
「你先退下吧。」
「是，大人。」
「……」
齊雲離開後。
「大人，這個齊雲野心不小啊。」師爺低聲道。
「有野心又如何？終究不過是一個山賊而已，只是給點骨頭就會搖頭擺尾的哈巴狗罷了。」錢弘嗤笑。
「可笑的是，哈巴狗連骨頭都沒吃到，還妄想吃肉。」
「殊不知，主人只是想把他養肥了再殺。」
聽到錢弘的話，師爺會意，也是面露恥笑，「他今晚估計會做夢，做當上官的美夢，哈哈哈……」
「哈哈哈……」
兩人相視大笑。
「若是那齊雲真能把這件事做好，大人定會得到上面賞識，坐上郡守之位，指日可待。」師爺得意笑道。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他是錢弘的親信，做夢都希望錢弘高升。
一聽到『上面』兩個字。
錢弘臉上笑意收斂，看向一旁的師爺。
「上面交代下來，找寶藏的事，進展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