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書房內。
方正一失魂落魄的癱坐著,懷裡抱著酒壺,桌上還歪歪扭扭的放著一個空的。
去的時候美滋滋,每日看著錦衣衛的回報,自以為兒子已經發生改變。
沒想到,不但沒有一絲好轉,反而變本加厲。
鼠肚雞腸、心胸狹窄、睚眥必報...
他正想著,李妙菡推門而入,面色不善道:「你把兒子打了?」
方正一微微抬眸:「怎麼了?」
「他是你兒子!你怎麼下這種狠手啊!」李妙菡頓時激動起來。
方正一起身拎著酒壺,滿身酒氣:「他該打,這個孩子廢了...我打他還打的輕了!」
李妙菡美眸圓睜。
方正一披頭散髮,踱著步,醉眼朦朧道:「你知道他做了什麼?我將他送去農家學習,他有吃有喝。本以為他能有所長進,結果就因為環境貧苦,他心懷怨懟就將人家的房子燒了...」
說著,他自嘲一笑:「這怎麼是我方正一的兒子,一個天生的壞種...自他出生起我費盡心血把我能做的一些都給了他,結果呢,呵....」
「他若是生在尋常人家,我也不會過度苛責,可你是什麼身份,我又是什麼身份?以後他就老老實實的待在這,長大安心當一個廢物,我養總是養得起他的。」
李妙菡兩眼含淚:「宸予我從小看到大,你怎麼能說他是天生的壞種?這是你兒子!就因為這點小事,你就把他打成重傷?」
「小事?」方正一厲聲道,「這是小事?慈母多敗兒!你出去,不要再跟我多費口舌!」
李妙菡一抹眼淚,倔強道:「我走!我帶宸予回宮裡住,不敢惹你生氣,告辭!」
說罷轉身就要走。
「你敢!今天他敢踏出公主府一步,從今以後就不是我兒子!」方正一大怒。
李妙菡腳步一滯。
回過頭正要理論,一名錦衣衛忽然氣喘吁吁的出現在門口,當即抱拳道。
「方大人,卑職有要事求見!」
「進來說話。」
錦衣衛先向李妙菡行了一禮,大步走到方正一面前,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箋呈到他面前。
「卑職已經安置好了周富貴一家人,但是路上周富貴跟卑職提及了公子的事。」
「周富貴房子被燒,只因公子希望他們能住上新的房子....卑職聽聞公子被打之後便想著立即來報,這是個中內情。」
方正一怔了一瞬,趕忙奪過信箋。
信中內容不多,短短的三五行,但是已將此前之事道盡。
只一剎那!
方正一沉在谷底黑暗中的心仿佛有萬丈亮光升起。
周身的毛孔像是被打通,一種飄然欲仙之感貫穿全身!
面對著三五行文字,方正一潸然淚下。
原來自己...竟是被這小兔崽子擺了一道...
方正一抹了抹眼角,揮手示意讓錦衣衛退下,而後仰頭長嘆一聲。
原本滿面愁苦頃刻間已經被驕傲取而代之。
不愧是我兒子!!!
這孩子行事有些荒唐,但終歸心思是好的,只要有這顆心在,終究還在正道上。
以後只許多加調教,需得讓他懂得些規矩...
「哈哈哈哈哈...」方正一忍不住笑出聲。
李妙菡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肆意大笑,只當他喝多了。
突然感覺也沒什麼再說的必要,便轉身離去。
見她要走,方正一忙道:「娘子!你幹嘛去?」
「回宮!」
方正一趕忙扯住他,諂媚道:「別去別去,都是我的錯!剛才有外人...為夫給你跪下還不行嗎...」
......
「哈哈哈,好!」郭天養剛念完密報,景帝便一副志得意滿的表情,「大智大勇!朕這外孫可真是大智大勇啊!」
「小小的年紀就有這等擔當,智識。你們說同輩之中還有何人啊?」
暖閣內一眾老臣也是佩服不已的表情。
皇孫跟方宸予在農家居住的事大家既然已經知道,心裡都牽掛著,景帝也就沒瞞著。
這隔斷時間的密報呈上來,內閣便有人來問詢情況。
昨日之事,眾人已悉數盡知。
皇孫的表現忠厚仁義,方宸予早期惡劣一點,後面平平無奇,沒想到臨走幹了這麼一樁出人意料的大事。
為了幫人家修屋子,自己寧願挨頓打。
屬實是讓人驚訝。
李岩松微笑道:「同輩確實無人能及,雖行事略有偏門,但實屬大善!」
張東相道:「雖然學習是倒數第一,但是很聰明的,頗有方大人的幾分才情啊....」
「張公,大家都知道你孫子不是倒數第一,不用再三強調了。」
「老夫只是據實說話!」
景帝大手一揮,笑容燦爛:「來呀,正好今日無事。把方正一跟宸予都召過來,朕要見一見。」
郭天養點頭稱是。
不多時,方正一先一步到了內閣之中。
景帝道:「自己找地方坐吧,沒別的大事。」
方正一尋了個空座位,周圍人紛紛拱手道賀:「建業侯教子有方,恭喜呀。」
方正一滿頭霧水,四處看看。
只是宮裡有太監通知他過來,他便過來了,到這幹什麼的還不知道。
一進來就有人恭喜,屬實讓他一臉懵。
「這,這...什麼情況?」方正一小心翼翼問道。
景帝哼了一聲:「你以為你帶著朕的孫兒跟外孫出城,這麼大的事朕不知道?你打算瞞到什麼時候?」
方正一咽了口唾沫,瞪大眼道:「陛下早就知道了?」
景帝冷笑道:「朕早就知道,還專門給農戶周圍的錦衣衛下了旨,單獨向朕通報!」
「朕要不查,你是不是準備瞞一輩子?你簡直膽大包天!」
靠!直接給錦衣衛下令了,難怪這事他一點都不知情。
也對,如果換做東廠調查,憑錦衣衛的反偵察能力應該早發現了才對。
方正一冷汗直流:「兒臣不敢...其實本想著這幾天我就...」
「行啦,念在你教育有功,此次就算了。」景帝輕描淡寫的揮揮手,「說說,你這頗有創意的法子是怎麼想出來的?」
四周好奇的目光看過來。
方正一眨眨眼,忽然乾笑一聲:「啊..哈哈!這其實是育才小學的一個實驗性項目,名為變形記!取材於我兒時.....試驗成功過後準備推廣開來!」
「變形記?方大人,給我家孩子也變一下唄?」
「這是獨立的收費項目...」
說話間,兩個宮人抬著一個小擔架走了進來。
方宸予正哼哼唧唧的趴在上面,右臉腫著,屁股蛋光著,上面貼了兩塊大大的膏藥。
景帝大驚失色,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失聲道:「怎麼給打成這樣了!」
方宸予抬起頭,見景帝立刻露出笑容,虛弱的問了聲好。
景帝心中大疼,趕忙上前摸著方宸予的腦袋:「宸予,這是你爹打的?」
「嗯...外祖父,我爹要殺了我啊!!他往死里打,您不知道昨晚上...」方宸予哇哇大叫,忽然間變得中氣十足的樣子,目光時不時瞄向方正一。
方正一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這兔崽子怎麼也來了?昨日明明親自給他上過藥,還道了歉,還答應他讓想辦法貓蛋上育才小學。
轉頭就告自己黑狀!?
滿屋人目光逐漸變得詭異,景帝龍目微張看向方正一,淡淡道:「你怎麼忍心對一個孩子下這種狠手。」
方正一面部抽搐:「陛下這其中另有內情,這孩子著實可恨,您聽我解釋。」
景帝嗤笑一聲:「解釋?好,朕給你這個機會,不過該行的刑還是不能落。」
「私自帶皇孫出宮,本就是大罪,還與太子聯合起來欺君,你一向行事肆無忌憚,以往都讓你混過去,你以為朕這次會輕易的放你過去麼?虎毒尚且不識子,朕看你再過兩年簡直就要無法無天!」
「拖下去!先賞他幾棍,讓他知道知道什麼是規矩,回來再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