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不斷顛簸著。
車廂中,方宸予跟李瑜並列而坐,頭上蒙著黑布,都換上了一身粗布衣裳。
對面坐的是方正一跟李元照。
車已經走了很久,周圍的建築開始出現明顯的變化。
最為顯著的便是多了許多農戶住的小房子。
說是房子,但也就是個簡陋的茅草屋....若是碰到暴雨,恐怕都未必能堅持的住。
又行駛了少許時刻,到了周圍農田遍布,四野風景優美之地,馬車逐漸停下。
方正一跟李元照先行下了車。
李元照看了一圈,道:「恩恩,這裡環境還是不錯的嘛!他們兩個住哪?」
「那!」方正一伸手指向不遠處的一個中等規模的茅屋,「那戶人家已經上下調查打點好了,是個良善人家,口碑也好。周圍所有的住戶臨時都被清了出去,換上了錦衣衛,安全方面沒有問題。那邊還有郎中,一應俱全。」
看著小茅屋,李元照又回頭看了一眼馬車,有些擔憂道:「這房子忒破了點,怕他們吃不消啊。」
方正一道:「堅其志無懼群魔,強其骨無懼患害。他們本就早慧,平日裡吃得好睡得好,身子夠壯,現在正需要一番歷練。尋常百姓子女吃的苦多過他們百倍,他們憑什麼這點波折都受不了?吃不了苦的不是我兒子!」
」說得好!」李元照口中念念有詞:「天子庶人一是無別,怕吃苦吃苦一輩子,不怕苦吃苦半輩子,媽的幹了!」
二人下定決心,方正一走向馬車摘了兩人蒙著眼的黑布條,而後帶下了車。
李瑜跟方宸予看著四周陌生的環境,心中惴惴不安。
本來蒙著眼走了一路就倍感蹊蹺,現在心中難免大慌。
方宸予哆哆嗦嗦問道:「爹,咱們這是在哪?」
方正一淡淡道:「從今日開始,你們就隱瞞身份在這裡生活。讓你們倆好好感受一下普通百姓如何過日子,旁人怎麼勞作,你們就怎麼勞作,到了時間我們會回來接你們,前方走兩百步就是們住的地方。」
「我警告你們...如果敢偷懶,後半輩子就留在這種地吧。」
李元照威脅道:「你們別想著跑啊,告訴你們這可是特意挑的有狼的地兒,老老實實還能回家,自己作死可就沒人救了!」
方正一拍了拍李瑜的肩膀:「你們要用心看,用心學,我們走了。」
說罷,他一抬手:「殿下,上車回家!」
看著馬車逐漸遠離,兩小隻抱在一塊瑟瑟發抖。
方宸予手足無措道:「殿下怎麼辦啊?怎麼什麼破地方啊?」
李瑜鎮定了下心神道:「不怕!老師說咱們敢偷懶就一輩子留在這,這就說明肯定有人看著咱們...照他說的做,隱瞞身份,你也別叫我殿下了,不要被人發現。」
方宸予訥訥道:「那我叫你啥....叫你老李?」
「行吧,趕緊去那屋子裡瞧瞧。」
兩人手拉著手朝著茅屋走去。
走到近前,見門虛掩著,李瑜剛想敲門方宸予已經是推門而入。
無奈也跟了進去。
進入茅屋內,裡面的情景頓時一覽無餘。
屋內有三人,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一個滿臉滄桑的男人以及一個病懨懨的老漢。
三人齊齊向看向站在門口的方宸予跟李瑜,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兩人呆立在門口,忽然方宸予不可抑制的抖動了起來...
李瑜扯了扯他的小手,低聲道:「別怕,抖什麼抖,又沒有吃人怪物。」
方宸予帶著哭腔道:「完了完了....咱們這是進了rua坡兒之家了!」
「我爹最恨rua坡兒,他把我扔這是不想要我了啊....」
rua坡兒是什麼?
李瑜還沒等問,屋內那個滿臉滄桑面色黝黑的男人已經走了過來。
他兩手攥在腹前,一副無比拘謹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問道:「是方公子跟李公子嗎?」
李瑜忙點頭:「大叔,我們要暫住些時日,多有叨擾!」
「哦哦哦,已經有人跟我們說過了,裡面坐裡面坐。」男人連忙擺出請的手勢。
兩人攜手走入內屋。
屋內的小女孩臉蛋通紅,像受驚的小貓,趕忙縮到牆角不敢出聲。
老頭依舊是病懨懨的躺著,像是睡著了,一身的藥味兒。
方宸予打量了兩眼老人,緊張的吞咽著口水。
深層的恐怖記憶不斷地湧上心頭...
突然間,一隻滿是龜裂的乾枯黑手,拿著一隻破碗遞了過來。
方宸予大驚,猛地跳到了李瑜身後。
抬頭才發現是之前那個滿臉溝壑的男人,他正一臉尷尬的舉著碗,侷促道:「公子喝水...」
「多謝多謝。」李瑜忙不迭的接過碗,扭過頭小聲道:「宸予,你太不禮貌了。」
「臥槽,這rua坡兒,嚇死我了!」方宸予驚魂未定的拍著胸脯。
這個模樣,這個動作,除了看起來嘴笨一點,是rua坡兒沒跑了!
李瑜無奈,低頭看了看水碗。
這破碗邊邊角角早就磕出大大小小許多的豁口,破爛的不行。
這還不算什麼,問題是碗裡東一塊西一塊的黑色斑斑點點。
也不知盛過什麼,髒兮兮的還沒洗乾淨。
喝還是不喝,這是一個問題。
他現在陷入無比糾結之中。
喝吧,太噁心了這碗。不喝又太失禮了。
心中幾經糾結,李瑜緩緩將水碗放到了一旁的木桌上,面帶歉意的道。
「謝謝,不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