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這天下午，琉璃有些低落，便沒有煉丹，坐在湖邊，看著水裡的靈魚發呆了一下午。連晚膳時都無精打采的，只顧著拿筷子戳著碗裡的飯。
符離三人相視一眼，晴空將裝著雞腿的盤子往琉璃面前推了推，她卻看都沒看一眼，只是隨便吃了兩口白飯便回去了。
看得符離三人更是擔憂，怎麼興沖衝去換貢獻分，回來就這樣了？莫不是煉丹又出了什麼問題？
琉璃回到琉璃居，趴在窗台上。天上星河燦爛，明月生輝，倒影在湖面上，天地都是星光。時節已近入夏，點點螢火蟲在湖邊飛舞，美得如夢如幻。
可這一切都沒有入得琉璃的眼，她呆呆地看著前方某處，不知在想些什麼。
如此趴了一個多時辰，她突然站了起來，取了一顆夜明珠跑出了門，又沿著山路出了谷，直往山門處走去。
半個時辰後，她喘著粗氣爬上了山門處的望歸台。看著面前的大鐘，就是她入山門時，敲了八十一聲的守山靈鍾，大眼帶著期望的光，在漆黑的夜裡，晶亮耀眼。
「神鍾，你這麼厲害，三千年了，都還記得我。可不可以告訴我，我的小師弟，他在哪裡？就是當年經常用錘子敲你的那個人。」
兮彥平日乖巧得很，只有對奇怪的事物才有幾分好奇，守山鍾就是其中一個。
那時候浮塵派的弟子比現在多上許多，有數萬人，出門長時間歷練的弟子也不少。偶爾有出遠門的弟子回來，守山鍾便會響幾聲。但若其他人去敲它，卻怎麼都敲不響，奇怪得很。
兮彥十分好奇，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個錘子狀的靈器，常常趁著半夜無人的時候去敲一敲，有時候還拉上她。鼓搗了無數次，從沒敲響過，卻樂此不彼，有時候還小聲叨叨威脅守山鍾，總惹得她好笑。
那個時候的日子，明明很簡單，如今想來，卻滿是美好。
琉璃抬手撫上靈鍾：「你一定記得的，對不對，他跟你說過那麼多話。」
就在她的手指碰到守山鐘的瞬間，鍾，動了。沉重的鐘聲響徹堯山，在寂靜的夜裡，尤其明顯。
琉璃離得近，嗡地一聲，耳朵被震得生疼。她嚇了一跳，飛快地縮回手：「喂，你別敲了，我不問了還不行嗎。」這麼一嚇，倒是一下子忘記了悲傷。
可惜，守山鍾根本不理她，自顧自搖得歡，鐘聲一聲接一聲。
「你是神器，不能這么小氣！別敲了。」琉璃嚇得趕緊抱住它，想阻止它再動。
這要是引來其他人，她該怎麼解釋！
守山鍾搖得更歡了，連帶著把人小力微的琉璃也拖來推去。氣得她乾脆跳了上去，趴在鐘頂，一巴掌拍在鐘身上：「你別以為我如今沒有修為就不能把你怎麼辦，不准再敲了。不然等我好了，不把你胖揍一頓本姑娘就不姓琉。」
可不管她怎麼威脅，守山鍾仍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恐怕很快就有人過來查看了。琉璃沒法，正準備跳下來跑開的時候，一個略帶驚訝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小琉璃？這麼晚，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剛出現，鐘聲停了。
琉璃動作僵住，傻傻地趴在守山鐘上，尷尬地訕笑：「掌門師伯晚上好！我睡不著出來散步，聽到鐘聲突然響了，怕吵著師兄師姐們，就想讓它別響了，可它不聽我的。」
天真的童言聽得忘衍好笑，將她抱了下來，笑呵呵地哄道：「這口鐘已經上萬歲了，大概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才聽不到你說話。已經幾百年沒有響過了，最近倒是響得有些頻繁。」聽到鐘聲，他已經第一時間查看了整個堯山，沒有發現任何人進來，想來，又是山鍾自鳴了。
琉璃點頭，笑眯著眼，一臉乖巧的模樣。心中暗暗鬆了口氣，看樣子他並沒有聽到她方才的話。
忘衍見了心中喜歡：「小琉璃啊，今天你上主峰了？」
「嗯，我去找承禹大師兄講故事了。」
忘衍笑呵呵地：「以後常來主峰玩啊，大師伯這裡有好多好玩好看的寶貝。」
琉璃大眼眨了眨，咧嘴一笑：「好，那我改天去找掌門師伯玩。」
忘衍越看是喜歡，暗自可惜，這麼乖巧可愛的小丫頭，怎麼就不是自己的徒弟呢！
他正想說什麼，忽然堯山一陣劇烈的地動山搖。琉璃一個沒站穩，險些摔倒。
忘衍神色驟變，看向後山的方向，一向平淡莫測的臉上竟閃過一絲驚慌。
他低頭對琉璃道：「小琉璃，你趕快回谷里去，跟你師兄師姐們待在一起，別出來。」
「掌門師伯，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忘衍笑了笑：「別怕，山上有厲害的護山大陣，不會有事的。你先回去，師伯去看看。」說完便凌空飛起，快如流光朝後山飛去。就著月光，琉璃看到其他幾位長老緊隨其後，連不愛出門的自家師父也過去了。
同時，忘衍的聲音傳遍堯山：「所有弟子待在房中，不得隨意出來。」
地動一直沒有停止，只是變得規律了些，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地下往上頂一般。
琉璃知道，定是出事了。她看向後山震動傳來的方向，似乎是浮塵派的禁地，也即是浮塵派弟子隕落後埋葬的墓地。可那裡除了墓地，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至少她被劈死前，是沒有的。
琉璃有些好奇，但她也知道就自己現在的情況去了也幫不到什麼，索性不添麻煩，聽話回谷中躲好。
她匆匆往回跑，剛到谷口，遇到出來尋她的符離等人。看到她，幾人鬆了口氣。崖壁上，不少弟子伸長了脖子往上看著。
晴空快步走過來：「小師妹，大晚上你不睡覺，去哪裡了？」
琉璃抱歉一笑：「睡不著，出去走走。師兄，發生什麼事情了？」
晴空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入門後這還是第一次。」
符離神色有些凝重：「應該是禁地里出事了。」
晴空白眼：「禁地里不都是先輩的墳墓嗎，能出什麼事，總不能是哪位前輩詐屍了吧。」
若幽聽了噗嗤一笑，嗔了晴空一眼：「別胡說。我倒是聽尋道峰的幾位師姐談起過，禁地里，封印著一隻極為厲害的瘋獸，已經幾千年了。據說當時門派里好些大能合力都沒能把它捉住，卻不知怎的，一頭撞在了主峰上，才被捉住鎮壓在了禁地中。」
琉璃好奇：「那為什麼不馴服了？」這應該是她死後的事情了。
符離解釋道：「聽說，這隻瘋獸是有主的，只是主人隕落了。原本有契約的束縛，主人死了契約獸也應該消失才對。但不知為何並，這隻靈獸並沒有消失，反而發了瘋，怎麼都喚不醒。在堯山上到處破壞，看到女弟子就撲上去。最後還一頭撞在主峰上，主峰的大殿就是這樣被它毀掉，後來才重建的。」
……
女弟子？莫不是只好色的靈獸？
晴空好奇不已：「二師兄，是什麼瘋獸這麼厲害啊？」
符離搖頭：「我也不清楚，沒人見過，門派里也很少提及，知道的人並不多。只聽說，好像是只靈狐。」
琉璃一怔，想起來，她曾經也養了一隻狐狸，只是膽小得很，連生人都怕見到，一點也不厲害。
「符離師兄，可知道靈獸的主人是誰？」
符離搖頭：「發瘋的靈獸都被當做妖獸，很容易被妖族控制。所以先輩才選擇把那隻瘋獸鎮壓了，並封鎖了消息。我只聽說，它的主人是門派一個女弟子。如果真的是它，莫不是被方才的鐘聲吵醒了？」
琉璃聞言，臉上有些心虛，抬眼看天，一臉無辜。
這時，後山一陣靈氣波動，隨後劇烈的爆炸聲傳來，想必是掌門和長老們已經同那隻瘋上了手。
地動停了，很快，一聲充滿戾氣的嘶鳴聲響徹天際。
琉璃驀然回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