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姬赤+若幽
若幽拼命飛了三天,已近力竭,傷勢急劇惡化,可她不能停,身後的敵人越來越近了。
服下一顆丹藥,來不及等靈力恢復,又繼續往前。
幾個時辰後,傷勢也無法再堅持,已能聽到身後的人聲,若幽閃身飛進了下方的密林。
剛落下,耳邊傳來一陣殘忍的諷笑,一道靈力朝她襲來。
若幽已然油盡燈枯,閃避不得,被擊飛出去,狠狠撞到一塊山石上。
若幽被撞得頭昏眼花,就要暈過去。正在這時,頭頂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咯咯?」
她勉強睜開眼,山石上,蹲著一隻肥碩的不知是青鳥還是雞,正探頭好奇地看著她,頭上金冠似發著光。
敵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若幽撐起最後的力氣,對青鳥擺手:「快走。」
青鳥似聽不懂,只看著她不動。
這時,敵人已經追了上來,冷笑:「你倒是再跑啊,我看你還能跑多遠。」說完,幾個同時揮出靈力朝她襲來。
若幽絕望地閉上眼,她盡力了,太累了。
等了半晌,疼痛一直沒有落到身上。若幽睜開眼,方才蹲在石頭上的青鳥不知何時,正擋在自己身前。不耐煩地扇著翅膀,輕鬆就化解了幾人的攻擊。
若幽驚訝,這才發現,青鳥身後有長長的尾羽,想來是厲害的靈獸。
敵人使出渾身解數仍拿青鳥毫無辦法,心有不甘卻不敢過去,只能對著若幽放狠話:「聰明的,就什麼都不要說,否則天涯海角,我們不會也放過你。」
幾人退去了,若幽鬆了口氣,恢復了好一陣,才試著坐起來,卻因為太虛弱險些又倒了下去。青鳥連忙走到她背後,用肥碩的身體把她推了起來。
若幽靠著山石溫婉一笑:「謝謝。」
青鳥羞澀地低下頭。
這時,石頭後傳來一個清朗男聲,帶著些許調侃:「不得了,我們家肥鳥也會英雄救美了。」
若幽一愣,撐著山石站起來,慢慢繞過山石往後看去。
山石後面,一條輕緩的溪流,溪邊坐了一個青衣男子,正在釣魚。男子一直背對著她,沒有回頭的意思。
若幽靠著山石,行了一禮:「浮塵派若幽,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浮塵派?」姬赤一怔,回過頭來,只見一個溫婉柔弱的金丹期小姑娘正虛弱地看著他。小姑娘哪裡都柔柔的,跟棉花似的,一雙美眸更是柔得似盈盈秋水。
「你是浮塵派哪位座下?」
「忘憂谷勿虛座下。」
姬赤目光微動,倒是緣分。
「你傷得很重。」
若幽笑容溫柔:「不礙事,出來前師父師兄給了上好的療傷丹藥。」
「那些人為何殺你?」
「我與三個師弟師妹一起歷練,秘境中遇到那幾人暗中對其他修士下狠手,揭穿了他們的陰謀,出來後便遭了報復。」
姬赤微微蹙眉:「你那三個同門?」
「他們沒事。三個師弟師妹都只有築基期,我作為師姐,自然是要護著他們。」所以便引開了敵人。
見她有問必答,溫婉又乖巧的性子讓姬赤眼中少了幾分疏離冷淡。
浮塵派的人,倒是都挺可愛的。
正在這時,姬赤手中的魚竿動了動,他抬手,一條肥美的魚躍出水面。
他將魚取下,青鸞歡喜地跑過去。
若幽見狀,笑道:「恩公,我會些廚藝,不如,就由我給你們烤魚吃吧。」
青鸞咯咯直叫,顯然很是高興。
姬赤看了看若幽一副隨時都會暈倒,柔弱可人,十指纖細,不像多會做飯的樣子。他將魚又放回水裡,幽幽問道:「我看起來很像吃貨嗎?」
若幽愣住:「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
「眾生平等,放生一命,勝造七級浮。為一己私慾,殘害生命,非道修應為。」
若幽肅然敬佩:「恩公真是心善。不知恩公名諱,它日若幽定當相報。」
姬赤已經背過身去,繼續釣魚:「不必了,是肥鳥救你的,要報恩,找它。」
見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高人模樣,若幽微微垂首:「那若幽就不打擾恩公了。」
她對青鸞笑著揮了揮手,步履蹣跚地離開了。
姬赤側眸,見青鸞擔憂地望著小姑娘離開的方向,挑眉:「看來你很喜歡她。」
青鸞鄙夷地瞅了他一眼,用屁股對著他。
「肥鳥,你那是什麼眼神?」
青鸞咯咯叫個不停。
姬赤聽懂了,鄙夷道:「原來你還惦記著吃魚。肥鳥,虧你還說喜歡人家小姑娘,你忍心讓她身受重傷還下廚?」
青鸞失落。
姬赤見狀,收起魚竿站起來:「走吧,爺帶你去大餐一頓。不過在那之前,還有另外一件事情。」
一個時辰後,密林里,青鸞昂首挺胸踱步走向姬赤。身後,之前追殺若幽的幾人已經沒了聲息。
傍晚,姬赤抱著青鸞飛進一座繁華的城池,循著香味找到酒樓。
掌柜的迎了出來,鞠躬哈腰:「客官,裡面請。」
剛說完,便看到他臂間夾著一隻雞,詫異道:「客官,您還自帶食材啊。不用的,本店土雞山雞都有,品種齊全,煎煮炒炸……」
話未說完,就見客人和他抱著的雞同時看向自己,周圍突然變得冷颼颼的。
「噗嗤。」
旁邊傳來女子的笑聲,姬赤看過去,浮塵派那個叫若幽的小姑娘正坐在窗戶邊,盈盈笑看著他們。
若幽站起來,對他行了一禮,看向掌柜:「掌柜的,那不是雞,那是他的靈獸。」
聽到靈獸二字,掌柜立即明白竟遇到了高高在上的修仙者,連忙鞠躬哈腰道歉。
姬赤和青鸞同時哼了一聲。
若幽好笑:「恩公若是不嫌棄,一起坐吧。」
姬赤也不客氣,抱著青鸞走了過去。剛一坐下,青鸞就跳到若幽旁邊。若幽輕柔地摸了摸它,青鸞乾脆舒服地坐下了。
「恩公喜歡吃什麼菜?」
姬赤擺手:「隨意。」幾萬年沒吃過飯的人,不挑食。
若幽只好各種口味都選了幾道,又給青鸞點了一份青豆。待菜端上來,滿滿一桌,姬赤目光晶亮,拿起筷子,再也繃不住矜持,埋頭猛吃。
若幽笑了笑,給青鸞前面放了盤子,給它夾菜舀豆子吃,還放了小碗湯在旁邊給它涼著。
見它吃的急,若幽摸了摸它的腦袋,柔聲道:「青鳥,慢點吃,不急,這些都是你的。」
姬赤抬頭,見青鸞被伺候得舒舒服服地,心中莫名升起一股酸意,有些後悔說讓她只報答青鸞的話。神色微動:「肥鳥不是青鳥,是青鸞。」
「上古神獸青鸞?!」若幽驚訝,她知道,傳說中有一種極為厲害的上古神鳥,喚作青鸞,為鳳凰一族,比鳳凰還強大。
青鸞驕傲抬起頭來。
若幽被它可愛的模樣逗笑了,摸了摸它的頭,誇讚道:「原來你這麼厲害啊!」
說完,才想起神獸的頭還是不能隨便摸的,收回手:「抱歉。」
青鸞失落,瞪了姬赤一眼。
姬赤被若幽溫婉的笑容晃了一下眼,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吃完飯,若幽付了錢,便告辭了。
姬赤看著若幽離開的方向:「許久沒去看老不死了,肥鳥,不如,我們去浮塵派串個門。」
第二日,姬赤和青鸞慢悠悠路過一片山林,下方隱約傳來打鬥聲。
姬赤沒有管閒事的興致,正要繞道離開,青鸞卻突然來了精神,張開翅膀就飛了下去。
姬赤用神識查探,就見若幽正跟兩條巨蟒戰鬥著。身上氣息比昨日凝實了不少,但離痊癒尚遠,兩條低階聖獸巨蟒就讓她難以應付。
姬赤挑眉,兩日遇見三次,這樣的緣分真是讓人有些意外了。
這時,一條巨蟒蛇尾一卷,就要抽到若幽身上,姬赤彈出一道靈力擊在巨蟒七寸之處。巨蟒慘叫一聲,氣息萎靡了下去,失了戰力。剩下一條,若幽已然可以應付,很快便將兩條巨蟒殺了。
若幽回頭,看到姬赤和青鸞,驚訝道:「恩公,你們怎麼在這裡?」
「路過。」姬赤端著臉,「就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殺靈獸?」
若幽指向旁邊的靈果樹,樹上掛著金黃的果子,靈氣十足,果香四溢,頗為難得,想來那兩條巨蟒該是靈果樹的守護獸。
姬赤蹙眉:「為了幾顆靈果,你連命都不要了?」
若幽慚愧:「我家小師妹喜歡吃靈果,種了好些靈果樹。我見這果子頗為難得,便想帶回去給她種在園子裡。沒想到竟有這麼厲害的守護獸,多謝恩公再次相救。」
姬赤知道她說的是琉璃,想到琉璃居那片果林的來歷,臉色黑了黑。
若幽見他不高興,不明所以:「怎麼了?」
姬赤臭著臉:「沒事,你是個好師姐。」
若幽有些不信,卻並不在意,提著劍去挖靈果樹了,青鸞立刻飛過去幫忙。
見她似有些無從下手,姬赤嘆了口氣,走過去,將她扒拉到一邊,浩瀚靈力湧出,靈果樹連根拔起,放到她面前。
若幽感激:「多謝恩公。」開心地收進了空間裡。
姬赤莫名身心舒暢,傲嬌地哼了哼:「我不叫恩公,我叫姬赤,姬姓,赤紅的赤。」
若幽一怔,柔美一笑:「姬赤恩公。」
姬赤眼睛轉了轉:「你昨日說的話,還作數嗎?」
若幽眨眼:「嗯?什麼話?」
「做魚。」
若幽彎眼笑道:「自然作數。」
半個時辰後,姬赤和青鸞蹲在河邊,驚訝地看著若幽捉魚殺魚烤魚,動作一氣呵成。當瞬間濃郁的香氣散開,一人一鳥同時咽了咽口水。
魚很快烤熟,若幽遞了兩條給姬赤,柔柔一笑:「昨日見恩公嗜辣,這兩條多放了些辣椒,您嘗嘗。」
剩下的兩條,她將肉撕下來放在盤子裡推到青鸞面前。
姬赤拿著烤得金黃的魚,試著咬了一口,瞬間雙目圓睜,只想拍死昨日裝模作樣的自己。
一人一鳥相視一眼,便埋頭猛吃。
若幽溫婉笑了。
一人一鳥幾乎同時將自己的魚吃完,然後,再次看向若幽。
「不夠嗎?那我再去捉些來。」
姬赤立刻阻止:「不用。」他狠狠拍了拍旁邊的青鸞,「還不快去,弄十條上來。不,二十條!」
青鸞難得不跟他對著幹,張開翅膀猛地鑽進水裡,很快,數十條活蹦亂跳的大魚便從水裡飛了出來,落到岸邊。
若幽:「……恩公不是說,眾生平等,殘害生命,非道修應為?」
姬赤一臉端正:「物競天擇,我們不過是順應天道罷了。」
……
若幽又烤了幾條魚,還熬了魚湯,一人一鳥吃得肚子滾圓,攤在地上,心滿意足。
若幽看著好笑。對於廚師來說,最開心的事莫過於別人喜歡她做的菜。
她將火撲滅,將殘渣收拾好,再次辭別。
「等等。」
若幽:「?」
姬赤張了張嘴,不知該怎麼開口。青鸞直接跳起來,衝過去,鳥喙銜住她的裙擺,不讓她走。
姬赤給青鸞遞去一個表揚的目光:「你的傷太重,等傷好了再走吧。」
若幽一愣:「不用……」
「今日若不是遇到我們,你覺得你現在會是怎樣?」
若幽張了張嘴:「……好吧。」她想說,她其實已經能御劍了。
二人在附近城鎮找了間客棧,若幽專心療傷。
夜裡,正在打坐調息的若幽突然倒了下去,一人一鳥出現在屋中。
第二日,若幽醒來,發現身上的傷竟然全好了,不用猜也知道是誰幫了她。
她想了想,便明白了對方的用意,於是在姬赤邀請她一起歷練的時候,並沒有拒絕。只說,若是哪日他們吃夠了她做的飯菜,她就回去。
之後一段日子,是數萬年來姬赤和青鸞過得最舒心的日子,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美食,還天天不重複。若幽溫柔心細,將一人一鳥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沒多久,就長胖了不少。
相處久了,姬赤才發現,這個柔弱的小姑娘不僅溫柔,更是善良堅韌。力所能及地幫助需要的人,雖然根骨一般,但堅持修煉,根基紮實。姬赤暗中幫她梳理了經絡,若幽的修為漲得飛快。
二人去了許多地方,大陸上到處都留下了兩人一鳥的足跡。
姬赤終於明白了炎璽說的話,世間自由萬般風景,而他,幸好不曾錯過。
姬赤最初發現自己的心意,是在遇到宗岳門弟子時。一個有幾個臭錢的小白臉,竟敢當著他的面對她頻頻示好,心裡又酸又怒。當夜,他就夥同肥鳥將那小白臉敲暈,運了千里之外,狠狠揍了一頓。
姬赤有些想不明白,這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到底是怎麼進到自己心裡的。他茫然了一段時日,還沒想明白,就收到琉璃的消息,老不死的出事了。
當他們趕去時,看見琉璃抱著炎璽一臉絕望,忽然就釋然了。管它為什麼,只要她還在好好呆在自己身邊就好。
老不死脫離危險後,他帶她去看極光落日,想在唯美炫目的美景中,表明心意。卻不想,她的山門突然來信,招她回山。
而她,竟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
他很傷心,也不甘心,帶著肥鳥就追去了浮塵派,每日跟在小姑娘身後。
小姑娘還是每日給他做飯,他終於高興了,卻收到了其他人的嫉妒和不滿。其中,以小姑娘的師兄師弟為最,連她師父似乎都看他極不順眼,即便小姑娘跟他們說,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幾人趁小姑娘不在,找到他,表達了對他的鄙夷和不齒。一張臉皮長了數萬年有多厚,沒有比他更清楚,他怎麼會在意言語上的攻擊。兩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之後,小姑娘的師兄師弟看到他就繞到走,她的師父再也沒有給他好臉色。
這些,小姑娘都是不知道的。
小姑娘脾氣好,任他在山上吃了許久的閒飯,才終於忍不住問他還要待多久。
他說了這輩子第一句情話:「你待多久,我就待多久。」成功讓小姑娘臉紅了。
後面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小姑娘脾氣軟,臉皮薄,哪裡是他這個厚臉皮的對手,總算是把自己塞進了小姑娘的心裡,可她師門死活不同意。
看著小姑娘難得不開心的模樣,他心疼得不行,自然是要想辦法解決的。當夜,他輪番去了她師父師兄師弟的洞府。發生了什麼,不可說,總之,第二日,她師門幾人就笑呵呵地同意了。
之後,他就名正言順地留在了浮塵派,直到後來老不死和琉璃飛升,谷里一下子安靜了許多,他便帶她四處遊歷,去她想去的所有地方。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直到琉璃的爹娘飛升在即,她的姐姐紫瑤根骨不好,可能沒法飛升,便在爹娘飛升前辦了婚禮。
老不死的不在,他這個唯一的朋友自然要去送上一份大禮的。
妖族長公主成親,於妖族來說是大事。如今,修真界,妖族,黑暗勢力和平共處,關係都不錯,各家勢力都去了,很是熱鬧。
小姑娘看得羨慕,他也趁機提了成親,小姑娘柔柔地答應了。
回了浮塵派後,按照小姑娘的意思,兩人舉行了簡單的婚禮。沒有請其他門派的人,有師門的人為他們祝福就夠了。
浮塵派不愧是最熱鬧的門派,那一日,他們收到的賀禮屋子都堆不下。
小姑娘,變成了他的小姑娘。
不久,琉璃的爹娘便同時飛升了。那一日,去了很多人,浮塵派最多,忘憂谷里的人幾乎都去了。各種吃食,話本,還有一封封很長很長的信,塞了滿滿一個乾坤袋,請他們轉交給琉璃。
後來聽說,暗殿長老也飛升了,他知道,那個老頭是迫不及待去找他家炎主去了。
他家小姑娘說,她也想去上界找小師妹,他便替她洗精伐髓,梳理修煉,陪她一起飛升。
就如同他當初告訴她師門的,她想做什麼,他便陪她做什麼。她想去哪裡,他就帶她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