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管琉璃如何無奈，炎璽都樂在其中，一向仙風道骨的紫御也是興致高昂。她翻了個白眼，索性隨他們去了。
之後，紫御和炎璽在前面打怪，琉璃在旁邊挖靈藥，待他們打完，琉璃便去取出獸丹餵三小隻。紫御見狀，殺了靈獸後，便自己將獸丹取出來餵給它們。
有奶便是娘，三小隻對紫御的好感猛增。直到後來，待紫御打完靈獸，三小隻索性直接跳到他肩上等著被投喂，看得琉璃好笑，而炎璽的臉色卻更加黑了。
紫御一開始不過是想試探炎璽的實力，一路走來，越來越心驚，對方的實力不比他弱。天外有天，他並不覺得自己真的是修真界第一，但比他修為還高的，絕對不會是無名之輩。
紫御暗中讚賞的同時，更好奇炎璽的身份。
夜裡，三人坐在一片沙漠中，背後一塊巨石擋住風沙，頭頂是萬年孤寂的冷月，不見星辰。
他們是下午進入沙漠的，當時還炎陽似火，沒想到一入夜，便像從酷夏進入了寒冬。夜裡的沙漠，連琉璃分神期的修為都覺得刺骨。
琉璃坐在火堆邊，紫御和炎璽坐在她兩邊，幫她擋去兩邊的風。即便如此，她並未覺得溫暖多少，搓著手，呼出一片白霧。
作為天狐的長耳自然不怕冷，炎龍和小火縮在它厚厚的皮毛中，長耳趴在琉璃身上，為她取暖。
琉璃笑著揉了揉它。
紫御微笑道：「倒是只貼心的靈獸，它是天狐？」
琉璃有些驕傲：「嗯。」
紫御看著長耳：「神獸天狐，幾尾？」
琉璃搖頭：「不知，或許是九尾吧。」
臨近子時，溫度再降，琉璃打了個寒顫，正想再靠近火堆一些，胸前突然傳出一股溫熱，流遍全身，霎時讓她舒服得嘆了口氣。
琉璃摸了摸胸前的玉，上面的溫熱即便隔著衣衫人，也能清晰感受到。
她彎眼一笑，將赤鈺從衣襟里取出來，握在手中，溫暖直達心底。
看到她的笑容，一向沒有什麼好奇心的紫御破天荒多了幾分好奇，問道：「是什麼？」
琉璃大眼笑成了彎月：「我娘親留給我的寶貝。」
紫御一怔：「你娘親？」
「嗯，紫御真人，我不是孤兒，我有娘親，說不定，我還有爹爹。」
紫御點頭，轉回頭，並未再多問。
炎璽冷冷瞥了紫御一眼，挑眉問琉璃：「它又做了什麼？」
琉璃笑著將發燙的赤鈺貼在他臉上。
炎璽笑道：「還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寶貝。」
琉璃有些小得意：「當然。」
紫御側眸，正好瞥見她將赤鈺從炎璽臉上取下來。借著火堆的光，他隱約看到了赤鈺上的顏色和花紋，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滿是愕然。
「等等。」
琉璃疑惑：「紫御真人？」
炎璽眯眼盯著他。
紫御壓下心中的急迫：「可否讓我看看姑娘手中的玉？」
琉璃眨眨眼，笑道：「當然可以，玉自生暖，是娘親在護著我。」
紫御接過赤鈺，待看清玉上的花紋時，手輕輕顫抖了一瞬。他將赤鈺反過來，如預料中，上面一個被利器刮傷的痕跡清晰可見。
紫御瞳孔微縮，驀然握緊赤鈺。
腦中浮起二十年前某夜的場景。
他中了她的迷魂散，事先倒不是沒有發現異常，只是，她行事一向磊落，他以為她不過是玩鬧，竟不防她竟真的下藥。他拔劍反抗，掙扎間，扯掉了她一直掛在頸間的紅玉。劍氣划過紅玉，留下了一道痕跡。
迷濛間，他有些愧疚和無措，他知道，這塊紅玉於她十分重要，很是珍惜。也正是因為那片刻的愣神，讓他徹底失了反抗的機會。
當初，他劃出的痕跡與手中玉上的一般無二。這樣的珍寶，非神兵不可傷，而他的劍，恰好是難得一見的神兵利器。
紫御轉頭看向琉璃，聲音很輕很低：「你說，這是你娘親留給你的？什麼時候留給你的？」
琉璃有些疑惑：「從我出生就一直在我身上了，我名琉璃，便是因此玉而來。紫御真人見過這塊玉佩？」
「琉璃……」
紫御低聲喃喃，他仔細看著琉璃的眼睛，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眼睛。一向冷情的目光慢慢變得溫和，夾雜著幾分喜悅。難怪第一次見到她便從心裡喜歡，原來，竟是這樣的血濃於水。
紫御看得太深太久，連琉璃都有些不自在了：「紫御真人這般看著我做什麼？」
炎璽的臉更黑了，身上的冷氣比周圍更冷。
察覺到他的敵意，紫御轉頭看著他，這一次，他打量得極為仔細，之前的讚賞消失不見，多了些計較，甚至還夾雜著幾分不喜。
他將紅玉還給琉璃，站起身來，對炎璽道：「你跟我來。」說著，也不待他拒絕，直接繞過後面的巨石，走進了風沙中，毫不畏懼凍骨的寒冷。
琉璃一頭霧水，就見炎璽深眸眯起，站起來跟了上去。她連忙站起來想跟上去，卻被炎璽攔住。
琉璃瞪他：「你別欺負他。」
炎璽臉上更黑了：「你怎麼不擔心他欺負我？！」
琉璃被他這句話逗笑了：「黑暗之主大人，你幾萬歲的人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似的。」
炎璽順著她的話哼了哼：「小孩子打架不是很正常嗎。放心，我會手下留情的。」
半個時辰後，風沙中，一黑一灰兩道殘影驟然分開，落到地上，相對而立，狂舞的風沙不敢靠近二人三丈之內。
紫御拿著劍斜指著地，看著炎璽的目光十分複雜，幾分驚嘆，幾分滿意，幾分不喜，又有幾分疑惑。
「我輸了。」
炎璽負手而立，臉上的倨傲毫不掩飾。
「你沒有用全力。」
炎璽輕哼：「跟你比，無需用全力。」
此話說得一點不客氣，紫御卻並未生氣，只質疑道：「既然這麼厲害，為何當初還要她一個沒有靈力的人護著你？」
炎璽知道他說的妖族搶歸塵丹那日的事情，眼眸微動。
見他不回答，紫御收起劍，繼續問道：「你方才並未使用全部的力量，甚至，你沒有用你本源的力量，你隱藏的靈力是什麼？」
這樣的質問，不該出現在兩個不熟悉的人中間。
炎璽打量他，微微蹙眉，突然想起當初在九星門，他取出的那隻紅釵，還有他方才看到赤鈺的神色，腦中閃過某種猜測。再看向紫御時，神色複雜，眉宇間的黑氣少了些，眉頭卻皺得更甚了。
抬手運起黑色靈力，浩瀚的威壓落在紫御身上，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修真界第一劍修，終於變了臉色。
「你竟然是……」
他看著炎璽的目光帶著震驚，他竟然是那樣的存在！可是，如他這般存在，早該離開這片天地。
將之前發生的事再細想了一遍，紫御已然猜到了真相：「你是受天地規則束縛？」
「嗯。」炎璽並未隱瞞。
紫御沉眉，臉上的不喜更深了幾分：「既然如此，你憑什麼保護她？」
炎璽見狀，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自然是以命相護。」
紫御眉頭皺得更深，不贊同道：「你若死了，只會成為她的魔障。若你只有這樣的倚仗，你並不適合她。」
炎璽神色變了變，臉色有些黑，卻無法反駁。他沉吟片刻：「她並不是只會讓人保護的人，她有能力足夠與我並肩。我承認，之前無盡歲月，我並未在意過生死，但為了她，我會惜命。」
紫御看了他好一陣，終於沒有再多說什麼。
兩人回到原地，琉璃正握著赤鈺坐在火堆邊。見他們回來，來回在兩人身上看了幾次，確定都完好無損，兩人間似乎也沒了之前的敵意，反而多了些許默契，鬆了口氣。
紫御坐到琉璃身邊，對她笑了笑，眼中不易察覺的慈愛，看著她手中的赤鈺，心中突然一動。
「你是怎麼知道，這是你娘親留給你的，而非別人？」
琉璃笑道：「因為我今天剛見到我娘親啊，她還用這塊玉幫了我。」
紫御渾身一僵：「你說什麼？你娘親……她也在這裡？」
琉璃搖頭：「她走了，就在真人你出現前，我娘親剛離開。」
紫御目光顫動，突然想到昨日林間救下門中弟子時，感受到旁人的氣息，難道是她？
她是看到他，才離開的？
古井般的眼眸中掠起驚濤駭浪，紫御站了起來，轉身就要走。突然腳步一頓，轉眸對炎璽傳音道：「別忘了你方才說過的話。」
炎璽看著他著急的神色，猜到他要去做什麼，看了琉璃一眼：「自然。」
紫御深深看了琉璃一眼，快速消失在大石後。
琉璃眨眨眼：「紫御真人這是要去找我娘親？」
炎璽沒有說話。
琉璃腦中突然閃過一道光：「炎璽，你說，紫御真人會不會是我爹啊？」
剛說完，又自顧自搖頭好笑，「不可能不可能。紫御真人這樣仙風道骨的高人，怎麼可能會屈服於我娘親，總不會是娘親霸王硬上弓吧，那也打不過他啊。」
再說了，她家娘親一看便是妖孽型的，怎麼可能會喜歡清冷無趣的紫御真人。
不可能不可能。
炎璽挑了挑眉，勾唇笑了。
一個時辰後，紫御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出了秘境。外面守著的玄光派的弟子見他匆忙出來，神色間還滿是焦急，連忙上前：「長老，可是出了什麼事？」
「可有看到一個紅衣女子出來？」
幾個弟子相視一眼，恭敬道：「今日上午的確出來一個紅衣女子，可是她有什麼問題？」
「她去了何處？」
弟子剛指了東方向，便見自家長老已然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