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虐妻一時爽

  眾人心中發毛,又帶著敬畏。

  反應過來後,有許多人連忙跪下磕頭。

  老者看向撲在地上的蘇軟軟,神色難看,心中更是一陣後怕。

  周雲觀果然有神奇之處,他卻因為這個女人,差點釀成大錯。

  不敢想,如果剛才不是小侯爺突然過來,他當真人動手打了周雲觀的人,他現在會是什麼下場!

  不過,此女的靈藥確實有用。

  她害得他差點得罪神明,也該有補償才是。

  老者走到蘇軟軟身邊,躬身扶她:「姑娘,你可還好?」

  蘇軟軟捂著臉趴在地上,正在哭。

  當眾被打的羞辱讓她無地自容。

  這種感覺比身上臉上的鞭傷還要難受。

  除了難受,還有越來越濃重的仇恨。

  可對方一個是有錢有勢的小侯爺。

  一個是不知道用了什麼力量,能把人全部移出來的道觀,道觀主人,至今也沒見到是什麼模樣。

  她一個都報復不了!

  不對,她有王爺!

  她可以報復的!

  只要她扶王爺做上皇帝的寶座,那個什么小侯爺算什麼。

  這道觀又算得了什麼!

  它能滅了龍脈不成!

  想到這裡,蘇軟軟捂著臉從地上爬起來,也沒理會老者,低著頭匆匆走了。

  她要回王府。

  被忽視的老者面色一寒,看了眼隨從,兩人一起跟在了蘇軟軟身後。

  行至僻靜之地時,隨從快步走到蘇軟軟身邊,從後面一把捂住她的嘴,緊接著手刀劈在她的後頸上。

  蘇軟軟瞬間便暈了過去,隨從扛起她,跟著老者撿僻靜的巷道走了。

  在他們走後兩個人也追了過來。

  這兩人是晉王派在蘇軟軟身邊監視用的。

  此前,兩人也混在周雲觀的香客之中。

  被瞬間移出來後,兩人心中大駭,一時沒有注意到蘇軟軟,等回過神,發現她竟然離開了。

  身後還跟著老者和他的隨從。

  兩人趕忙追過來,卻還是來晚了一步。

  此地巷道眾多,還真不好尋找。

  兩人只得趕緊回了王府。

  周雲觀內。

  小侯爺已經被素娥帶到了廂房。

  謝琉璃坐在屏風前。

  她沒有戴帷幕,桌案上的香爐青煙裊裊,隱著她的面貌,又絲絲繞繞纏在她身上。

  神秘又美麗。

  還未到跟前,小侯爺便連忙說道:「我願意同你做交易,四十年陽壽,我願意給,只要能讓我的素素回來!」

  謝琉璃在青煙之中凝視他:「可無悔?」

  小侯爺語氣堅定:「無悔!」

  謝琉璃便沒有多話,抬手間,小侯爺胸腔內便有柔光凝結成團,然後被抽離出身體,平移到了謝琉璃手中。

  而當這團柔光被抽離出身體的一剎那。

  小侯爺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被抽走,他的身體不再有使不完的勁兒。

  又仿佛遭受了重創,整個人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暈暈乎乎之間恍若又回到了從前。

  「羿哥哥,假山好高,你過來接我一下。」

  漂亮可愛的小姑娘淘氣,爬上假山卻下不來,瞧見小少年經過,連忙喊道。

  小少年吊兒郎當,假裝沒聽見。

  小姑娘急了,又喊了好幾聲「羿哥哥」,但小少年頭也沒回,就這麼走遠了。

  小姑娘傷心極了,蹲在假山上默默掉眼淚。

  「這裡怎麼有個人在哭啊。」

  已經走遠的小少年,卻從旁邊拐了過來,站在假山下面,仰頭去看掉金豆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驚喜地抬起臉,「羿哥哥」就在嘴邊,但是又想到他剛才不理她,又嘟起了嘴巴,將小臉蛋扭到一邊。

  小少年挑眉,作勢往前走,嘴裡說道:「素素好像自己能下來呢,用不到我了,那我還是走吧。」

  小姑娘怕他真走了,也顧不得賭氣,連忙站起來,一手提著裙擺著急道:「羿哥哥別走,假山好高,我下不去。」

  小少年這才轉過來,也不再逗她,張開手臂道:「素素別怕,跳下來,我會接住你。」

  小少年身量已經不低了,站在那裡也快有假山高了。

  張開的手臂看起來是那麼的有安全感。

  小姑娘沒有絲毫猶豫,縱身往下一跳,被小少年穩穩噹噹地接在懷裡,還轉了兩圈。

  小姑娘的清脆笑聲,像青梅子裹了蜜糖。

  青澀但甜蜜。

  轉眼間,小姑娘長大了,成了豆蔻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溫婉動人。

  前來求親的人很多,但她都沒有同意。

  她在等她的羿哥哥。

  彼時,小少年也已經長成了真正的少年。

  鮮衣怒馬,恣意張揚。

  他可以帶少女騎馬圍獵,斗酒唱曲,卻從不提上門提親的事情。

  少女默默等著,靜靜地陪伴著他,即使她根本不喜歡騎馬圍獵,喝酒唱曲。

  直到有一日,她無意中知道了少年與別人議親的消息。

  她心灰意冷,抽身離開,不再總跟在少年身邊。

  沒了少女陪伴的少年終於覺得不舒服了,回頭去找少女。

  上元佳節,火樹銀花,沸返盈天。

  少女提燈與一溫雅青年並肩同行。

  兩人談詩論詞,節奏合拍,好似一對兒壁人。

  少年心裡不是滋味,鬼使神差的找來一個女人,也買了花燈,故意走過去。

  少女看到他,神色黯淡,卻還是有禮的同他行禮打招呼。

  「小侯爺。」

  已經不再喚他羿哥哥。

  少年氣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戲也演不下去,當場甩了臉子,翻身上馬,策馬離去。

  驚的路上行人忙不迭的避讓。

  少女皺眉,也沒了心情,同青年告別,回家的路上,卻見已經策馬離去的少年就站在路邊。

  馬兒低垂著腦袋,在嚼他腳邊的一點草皮。

  而他則雙手抱胸,依靠在牆壁上。

  看見少女提燈回來,彆扭道:「他給你的燈就這麼好?回來還要拿著。」

  少女看他一眼,只是嗯了聲。

  少年氣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是你什麼人啊,大晚上的竟然敢跟一個男人在一起走!你不怕被他占便宜,也不知羞嗎!」

  他的話有些重了,少女紅了眼睛:「那你又是我什麼人!你都已經在跟人議親了,又有什麼立場來管我!」

  少年啞火,半晌道:「你知道了啊。但那不是我的意思,我沒想跟誰議親,是我娘,我娘她……………」

  少女已經調整好心緒,她靜靜的看著他,像以往一樣等著他。

  但他還是像以往一樣,沒了後話。

  少女輕嘆一聲:「你既已經在議親,就不要辜負了人家。」

  她的語氣很平靜,好像已經放下了,看著少年展露出一抹笑容:「羿哥哥,你我各自安好吧。」

  少年愣愣的看著她的笑容,心中突然很慌。

  在少女垂眸從他面前離開時,突然一把拽住她的手,咬牙道:「狗屁的各自安好,我要你和我一起安好!我這輩子只要你,誰也攔不住!素素,你等我,不許嫁人,不許再收別的男人花燈,等我來娶你!」

  說完,不等少女說話,他便翻身上馬,盯著少女的眼睛又說了一遍:「等我!我定會來娶你!」

  少年沒有騙她。

  一個月後,他真的騎著高頭大馬,讓人抬著花轎,吹吹打打地來娶她了。

  兩人青梅竹馬,又是少年夫妻,總是恩愛的。

  但已做婦人打扮的少女卻總是鬱鬱寡歡。

  身體也日漸消瘦。

  府中人風言風語,說她心中還念著別的男人。

  起初,少年並不相信,將傳閒話的人打了一頓,攆出侯府。

  如此,府中再沒人敢傳閒話。

  但少女依舊不曾開懷,甚至身子也每況愈下。

  太醫看過之後,也只說是心情鬱結,湯藥只能治標,想要根治還要想開些才是。

  少年只得哄少女開心。

  只是,她就如她的病一樣,他在她身邊時,她會展顏,但那只在表面上的,她內心並不是真的開心。

  她的病也不可能根治。

  久而久之,少年也有些煩了。

  時間過得飛快。

  一晃眼,幾年過去,少年已經長成青年,風華正茂。

  少女也成為了真正的婦人,只是病得越發的重了。

  雖還是溫婉美麗,卻是蒼白瘦削,脆弱得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了。

  整日臥病在床,更不可能誕下子嗣。

  侯夫人給青年納了一房小妾。

  青年起初是拒絕的,還跟侯夫人大吵了一架。

  可回到正屋,見到長久臥病在床的婦人竟然起身了,披著薄薄的一層外衣,在窗邊提筆寫詞,逐字逐句地念著,臉上也有少見的笑容。

  青年突然就改變了主意,同意了納妾。

  他留宿在侍妾房裡那晚,婦人身邊的丫鬟過來說她吐血了。

  但青年並沒有過去看她。

  不是他心硬,不是他不愛她。

  是她太傷他的心了。

  婦人寫的那幾句詞,縱使他不愛詩詞,也十分熟悉。

  因為這幾句詞不僅總是被京城裡的那些個酸儒常常掛在嘴邊,還譜成曲,在瓦舍里傳唱。

  而作這首詞的人正是當年送婦人花燈,同她一起遊街的男人。

  這男人至今還未曾娶妻!

  青年難免會想到婦人剛進侯府時,府中的傳言。

  又見她冒著寒氣,不顧身子也要起身寫他的詞,還露出笑容。

  她心病難解的原因自然不言而喻。

  青年只覺得難以言喻的憤怒。

  他同她青梅竹馬,為了同她這個書院院長的女兒成婚,他不惜違抗父母之命。

  被抽得滿身血也不曾動搖。

  可她呢。

  僅僅只是一盞花燈。

  僅僅只是同游一晚。

  她就對人家情根深種,嫁入侯府,嫁給他竟叫她如此委屈,病成這般模樣,需要寫他的詞才能緩解一二!

  那他何必再守著她!

  自此。

  青年再不去見婦人。

  可當無意中聽說,她在偏院被下人刁難後,他還是心軟了。

  去看了她。

  她更加憔悴了。

  已經沒了美麗的樣子,手上都是凍瘡,卻不知疼似的正一針一針繡著香囊。

  屋裡沒有地龍。

  床上被褥單薄。

  她連件厚衣服都沒有,身上披著的還是那日,她起身寫詞的外衣。

  青年過來,她也沒抬眼。

  他看得心裡不是滋味,在她身邊坐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說出什麼。

  只是出去,親自將刁難她的下人全部打死。

  婦人的吃穿用度又恢復了。

  但她的心卻越來越遠了。

  青年能明顯地感覺到。

  往日裡,只要他來,她縱使病著,眼睛還是亮亮的,帶著笑。

  會喚他羿哥哥。

  如今,別說笑,她連話也不同他講了。

  唯一的一句是讓他放了她。

  青年忍怒沒有苛責她。

  可當他出門無意中看到那個男人身上佩戴著的香囊時。

  他的怒火終是再也壓不下去,火紅的燒了起來。

  他將青年狠狠地揍了一頓,扯下他身上的香囊回府質問婦人。

  面對他的怒火盈天。

  婦人卻如一潭死水。

  她平靜地看著他,再次說出了那句話。

  「放了我。」

  青年終於失去了理智,手中鞭子抽到了婦人身上。

  「賤人!」

  他這樣罵她,一肚子怒火地策馬出府了。

  可當他從周雲觀回府時。

  府中正亂。

  管家焦急告訴他,婦人獨自爬到了別苑寶塔的最高層。

  這寶塔是座佛塔。

  侯夫人信佛,特意花重金在別苑建了座蓮花寶塔,時常請護國寺高僧入塔講經。

  蓮花寶塔高十八層。

  越往上,空間越小,且沒有遮擋。

  她獨自一人爬這麼高,是要做什麼不言而喻。

  青年這一刻心慌得厲害。

  比那年,她同他說各自安好時,更慌。

  他連滾帶爬地過去了。

  她難得做了裝扮。

  穿著她年少時愛穿的鵝黃色襦裙。

  只是太瘦了,少年時的襦裙,此時穿在身上空蕩蕩的。

  頭上的婦人髮髻被拆開了。

  長發披散下來,梳成嬌俏的少女髮髻。

  臉上撲了脂粉。

  嘴唇點了口脂。

  只是如此還掩不住她的蒼白。

  她站在寶塔邊緣搖搖欲墜。

  「素素,別!」青年心跳如擂鼓,膝蓋和腿都是軟的,「回來,回………」

  「羿哥哥,這裡好高啊。」她看向他,卻又像是在透過他,看別人,展顏笑道,「你過來接我一下。」

  可他就在寶塔上,如何能接得住她。

  她這句話似乎也不是說給現在的他。

  青年眼睜睜地看著她說完這句話,仰面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