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飛鳥盡良弓藏

  徐若初走出房門。

  此時已是正午時分,外面紅日高懸。

  雖然還是隆冬,這點日頭不算烈,但照在徐若初身上還是會令她感覺到刺痛。

  她連忙退了回去。

  這才想起自己現在是屬於陰魂,不能沐浴在陽光之下了。

  她望了望外面的明媚景色,只得繼續打坐修煉。

  有住其他房間的醫女從外面回來,有些擔憂地跟其他同僚聊起來:「這都三日夜了,也不知道若初怎麼樣了,好好的怎麼會被王爺罰進刑堂了,咱們主事醫官對她也頗有微詞。

  明明若初是最知禮的,醫術也比咱們好,醫官以前對她也是常常誇讚的啊。」

  「你管人家?人家現在已經爬上了王爺的床,榮華富貴就在眼前,連王妃都被氣出了毛病,你擔心個什麼勁兒。」

  「便是這樣才奇怪,若初若是有心,早就成王爺侍妾了,何必等到現在。」

  「人家現在想通了唄。」

  …………

  交談聲漸漸淡去。

  徐若初卻如遭雷擊。

  那個陰魂已經………

  才三日啊,她竟這麼快就跟晉王有了牽扯!

  徐若初心中大急,看著外面陽光中的草木陰影,咬了咬牙,打算衝出去。

  一張玄黑紙人忽然飄飄悠悠在她面前落下。

  徐若初愣了下,下意識伸手接過紙人,往四周看看。

  雖然並沒有看到人。

  但她知道這紙人應該就是那位同她做交易的小姐給的。

  徐若初將自己縮進紙人中,走出房門,試探地往陽光照耀的地方邁出一步。

  並沒有被灼燒的刺痛感。

  徐若初心中一喜。

  直接去了晉王住的院子。

  她躲著人一路到了晉王住的院子找了兩個房間,而後聽了丫鬟的交談才知道晉王和那個陰魂在寢殿。

  她連忙找過去,從門縫裡擠進房間。

  入目便是滿地的衣物。

  徐若初心中一沉,直接升至空中,只見床榻上躺著兩個赤身裸體的人。

  赫然是晉王和她的軀體。

  徐若初有種嘔吐的感覺,卻因為現在是陰魂無法真的吐出什麼。

  她憤怒地脫離了紙衣鑽進蘇軟軟的夢中。

  夢中。

  蘇軟軟正在打一個身穿華服,但模樣醜陋的女人。

  她一下一下抽著她的臉,臉上全是囂張的笑容:「你是王妃又怎麼樣!我可是從二十一世紀高等文明過來的,滿腹才華,還帶著靈泉空間這種金手指,我能把王爺的傷殘徹底治好,你能嗎?我能救贖他,你能嗎?我能用我的金手指助他登上皇位,你能嗎?

  你不過就是一個封建社會的賤人,你拿什麼跟我比!」

  蘇軟軟每說一條。

  徐若初的心就沉一分,憤怒也增加一分。

  再也聽不下去,她走上前拉開兩人。

  蘇軟軟看見她的相貌愣了下:「你是誰?怎麼長得跟我一樣?」

  徐若初忍怒道:「我是被你占了身體的徐若初!」

  蘇軟軟更愣,不可思議道:「你不是死了嗎,怎麼還在!」

  徐若初道:「我沒有死,我一直在你身邊,你用我身體做的事情我都知道,請你不要再用我的身體跟晉王有什麼牽扯了!」

  蘇軟軟開始還有些心虛,聽到後面又不忿道:「你的身體又怎麼樣!我又沒搶你的,是你自己不爭氣,既然現在這身體已經是我在掌控,那就是我的,我做什麼要你管!」

  說著她又狐疑道:「你該不會是見王爺寵愛我,你嫉妒了吧!」

  徐若初沒想到這個陰魂這麼無恥,氣得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才冷靜下來,跟她講道理:「我沒有嫉妒之意,我只是想告訴你晉王不是好人。更想將我的所有事都告訴你,因為你現在的身體是我的。」

  蘇軟軟聽不得說晉王不好,心中不高興,但又想聽聽這具身體的過往,便耐著性子道:「你說吧。」

  徐若初道:「我不姓徐,我姓謝,我叫謝若初,本是平陽侯府的二小姐……」

  「侯府啊!哈!我就說我的身份絕對不會只是個平民。」蘇軟軟來了興致,「我是侯府嫡女吧?怎麼現在變成醫女在王爺府上?是不是被侯府里的那些個惡毒庶女給陷害欺負成這樣了!」

  她對這種事極為感興趣,雖是問,卻已經是認定,又冷笑道:「你放心,我現在可有王爺做靠山,而且我還有金手指,你等著吧,我一定會回侯府打臉惡毒庶女,奪回屬於自己的位置!讓那些庶女不得好死!」

  謝若初怔了怔,心裡覺得不舒服,皺眉道:「你為什麼會這樣想?我們姐妹之間感情是極好的,我也不是嫡女,我是庶次女。」

  見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樣,蘇軟軟臉上有些掛不住,抱怨道:「你怎麼這麼沒用,不是原配就算了,連嫡女都不是,我打臉都打得名不正言不順!」

  「什,什麼原配,什麼打臉?」謝若初聽得有些亂和不明白,直覺蘇軟軟說的不是什麼好話,心裡更加不舒服。

  「好了,你繼續說吧。」蘇軟軟不耐煩道。

  謝若初看出這隻陰魂不太好相與,但就算她徹夜不休地修煉,也要一年半載的時間才能將自己的身體奪回來。

  她現在能做的只有竭力爭取。

  縱使不能阻止這隻陰魂跟晉王有牽扯,那也不要助他!

  「先皇在時,邊境時常被韃靼侵擾,我父兄駐守邊關二十餘年,直到將他們全部驅逐,這才班師回朝,被先皇賜下平西大將軍的名號,一時間風頭無兩,連皇子也會經常登門。

  其中數五皇子君徹來得最勤,他的母妃位分不高,因此並不得先皇寵愛。

  但他很會討我爹爹喜歡,以至於後來連我嫡長姐都嫁與了他。

  他有了我爹爹的支持,便等於有了兵權,朝中眾臣倒戈不少,最終,自然是他登上了皇帝的寶座。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君徹登上皇帝寶座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捏造通敵叛國的證據滅我謝氏九族。

  我謝氏上上下下千餘條人命就這樣沒了!

  連我長姐,堂堂皇后之尊,也被逼自焚於朝陽宮!

  只有我僥倖活了下來!」

  謝若初一字一字訴說著自己的血淚,伸手抓住了蘇軟軟的胳膊:「而幫助皇帝捏造證據的人就是晉王!隔著這樣的血海深仇,穿著我身體的你,還要助他嗎!」

  蘇軟軟被她嚇到,伸手去掰她的手指:「……你,你怎麼就知道是晉王捏造的證據,他還能親口對你說不成?而且,歷史上叛國的將軍多了去了,你怎麼就知道你爹爹是無辜的?證據都擺在眼前了,你讓我信你的空口白牙嗎!」

  蘇軟軟的話,讓謝若初的鬱氣怨氣和恨意更加暴漲,她死死盯著她:「晉王助皇帝捏造證據乃是我親耳所聞,且當時我爹爹被封平陽侯,我謝家已是極為顯赫,有什麼理由要冒著滅九族的大罪,去聯絡一個元氣大傷的敵對勢力!

  如此,你還要袒護他嗎!」

  蘇軟軟叫道:「什麼叫我袒護他!都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何況眼見都不一定是真的呢,你沒有證據,只聽了一耳朵就認定人家針對你家?那要都這樣,還要法院……額,還要衙門做什麼!」

  謝若初看著她,忽然平靜下來。

  蘇軟軟被她看得發毛,掙扎道:「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麼,先放開我啊!」

  謝若初沒有放手,忽然說起了別的事情。

  「你剛才在打王妃是嗎?」

  蘇軟軟愣了下,梗著脖子道:「怎麼,因為我沒站在你這邊,所以你就想站王妃那邊對付我是嗎?」

  謝若初道:「我聽說是她身邊的嬤嬤打了你?」

  蘇軟軟底氣更足:「你知道還問什麼!她這麼惡毒,我肯定要報復啊!」

  謝若初道:「晉王身邊的暗影也打了你,還是他親口下令,對你用了刑,所用手段比王妃厲害千百倍。」

  蘇軟軟聽出她什麼意思了,硬聲叫道:「王爺說的那是氣話,是他身邊的暗影沒有揣度明白他的意思,根本不關王爺的事,而且他為了我都吐血了,還貼身照顧了我三個日夜,我不喜歡王爺,難道要去喜歡一個害我的毒婦嗎!」

  「賤人!」

  謝若初直接一拳砸在蘇軟軟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