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周生沒有再回去,他醉倒在房間裡,兩個丫鬟伺候他睡下,次日才醒。
頭疼欲裂地坐起身,漸漸想起自己昨日醉酒做過的事。
謝周生嘴角扯出一抹苦笑,還好她只是畫像,並不知道他失態的樣子。
起身洗漱後,飯食就已經擺在桌上。
一碗八寶粥,四隻灌湯包,另有一碗醒酒湯。
這是他院子裡的小廚房做的。
今日李氏卻在。
謝周生挽起袖子走過來坐下:「母親怎麼過來了?」
李氏看著自己這個兒子。
他穿著官服,雖然還沒戴帽,但身形端正,面目沉靜,自有一股威嚴。
好是好,但很生疏。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李氏這才猛然察覺到她的二兒子似乎已經跟從前不一樣了。
看,他連娘都不叫了,而是叫母親………
李氏不說話,謝周生看過來一眼。
這一眼讓李氏心驚肉跳的,她忙笑了下:「娘就是來看看你醒了沒,昨晚你不是醉了嗎,怕底下的人怠懶誤了你上朝的時辰。」
謝周生點點頭:「母親要不要在兒子這裡用一些?」
李氏忙搖頭:「你這裡的東西只是上朝前墊巴幾口,娘不用。」
謝周生便沒再多說,拿起羹勺慢條斯理的吃東西。
李氏期期艾艾的:「周生啊,你昨晚去哪裡了,怎麼醉成那樣回來了,好像也很不開心。」
謝周生放下羹勺:「母親,你管好家裡的事就行了,外面的事不要問。」
李氏噎了噎,卻如鯁在喉,還是說道:「娘怎麼能不問,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娘疼你都來不及,可自從你入了仕途,娘想疼你都不知道該怎麼疼,總覺得咱們母子就要離心了。
你從沒喝醉過,昨晚醉成那樣肯定是遇到什麼事了,跟娘說說不行嗎?」
謝周生眉頭皺起,起身道:「我該上朝了,母親先回吧。」
李氏看著謝周生起身離開,心裡堵的慌,也跟著站起來終於還是問出了她最想問的:「你是不是還惦記著謝琉璃!」
謝周生腳步頓了頓,轉身嘴角捻出一抹笑:「是,又如何?」
說完,他轉身離開。
李氏呆呆地站在那裡,不知道過了多久,謝周生房裡的兩個丫鬟大著膽子過來扶她。
「夫人……」
李氏揮開她們,往前走了一步,腿卻是一軟差點摔在地上。
被兩個丫鬟攙扶著坐到旁邊,才憋不住大哭起來。
她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瞧周生這樣子,怕不是真要為了那個惡鬼跟她離心!
離心還好,他要是為了那惡鬼拋棄他們,那她們可怎麼活啊!
想到這裡,李氏心裡一片惶然,又連忙否認。
不會的!
周生生性溫良,最是乖順,最是顧念親情。
他大哥病成那副樣子,他都不嫌棄,親自替他擦洗。
還有寶生,憨傻成這樣,他也沒放棄。
怎麼會因為一個謝琉璃就把他們都拋棄了呢!
他只是一直得不到,所以才會一直惦念不忘。
只要給他……
想到這裡,李氏愣了下,惶惶不安的心忽然就安定了。
只要給他!
周生想要,那給他便是。
天下女子這麼多,總能找到一個跟那惡鬼長得像的。
不過就是個女人,周生得到了,便也不會再一直想了。
「去,去找人!」好似抓到了什麼靈方,李氏拍打著丫鬟,急急地說道。
丫鬟見她一會哭一會笑,現在又是這幅情態,有些驚慌的問:「夫,夫人,找什麼人啊?」
「找謝……」李氏剛說兩個字又忽然想起這些人哪裡知道謝琉璃什麼樣,忙又改口道,「找畫師!快去把京城畫技最好的畫師給我找來!」
丫鬟雖然不解,此時許多人也還未起,哪裡找得到畫師。
但李氏素來狠厲,她們也不敢不聽,忙應聲去了。
李氏看著丫鬟離開的背影,心裡一塊大石總算落地了。
又懊悔自己以前怎麼沒想到!
竟白白為此事擔驚受怕了那麼久!
李氏讓人去找畫師的時候,謝周生已經走上了街道。
前面就是太子府,謝周生忍不住擋開車簾。
遠遠的正見太子從府中出來。
一身玄色莽服,頭戴赤冠,端的是一派好威風,好顏色。
謝周生手攥的咯咯做響。
「阿福。」他喊了隨從一聲。
阿福連忙湊過來:「大人?」
謝周生探頭出去一些,悄聲吩咐了幾句。
阿福有些吃驚:「大人,這………」
謝周生道:「不要問,按我吩咐的做!」
阿福只好應下。
謝周生的小轎走到太子府的時候,太子的車架也正往前走。
街道寬廣,一轎一馬車本能並行,只是那跟在小轎身邊的隨從哈欠連天,走路不長眼,竟然左腳絆右腳,一下子撲在一個轎夫身上。
轎夫沒防備,重心不穩,也往旁邊斜,他一不穩,另外三個就也腳下直打晃,轎子瞬間就摔到了馬車上。
謝周生從裡面滾出來,差點被馬車碾到胳膊。
這動靜也驚動了馬車裡的人。
太子掀開車簾問:「怎麼了?」
護衛勒住馬,將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有人靠近太子,他們都是會留心的,因此謝周生的轎子是什麼倒的,謝周生又是怎麼摔出來的,他們都看的一清二楚。
太子聽後連忙掀開車簾,從裡面探頭出來。
謝周生已經被轎夫扶起來了。
手上臉上全是擦傷,看起來摔得不輕。
他的那個長隨正跪在地上磕頭:「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謝周生卻沒顧的上他,轉身一瘸一拐的到車架前躬身做禮:「下人魯莽,驚擾到了尊駕,還請尊駕不要見怪。」
「無妨。」太子看著他的狼狽模樣,關切道,「你身上的傷怎麼樣,可要本宮幫你向陛下告假?」
謝周生聞言抬起臉,這才看清坐在馬車裡的人誰,連忙跪下道:「臣不知竟是撞到了殿下的車架,臣有罪,還望殿下責罰。」
太子寬和道:「本宮無事,你不必為此告罪,起身吧。」
「謝殿下。」
謝周生這才敢站起來,拱手回答太子的第一個問題:「臣謝過殿下仁心,不過就是些擦傷,皮外傷罷了,說不定走到德化門時這些傷口就結痂了,若是因此就不去上朝,便是陛下准許,大臣們也會笑話臣的。」
太子頷首,往他身後看看:「你的轎子好像已經斷裂,不如與本宮同乘?」
謝周生忙道:「臣拜謝殿下。」
太子便抬了抬手,示意護衛下去攙扶謝周生。
謝周生在護衛的攙扶下上了太子的車架。